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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林氏自然也知道生兒子的要緊,可關鍵這努力,還真不是她一個人就行的。要是沈令承不來她院子裡頭,光她一個努力有什麼用啊?
況且這院子裡頭,可不只有她一個人盯著沈令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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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一回來,沈長樂便讓春柳吩咐底下的丫鬟老實些,別往上頭撞。她怎麼都覺得,她這位繼母這次從京城回來,頗有些來勢洶洶的架勢。
沈長樂自然是不在意的,她快到了上學的年紀。她知道京城女學是天下聞名,這可是自開朝就建立的女子學堂,成立的時間可不比那些男子學堂時間短。因此京城的貴族女子,都以上女學為榮。
只是她上一世卻沒能上成,因為女學考試的當日,她身子不適,沒法參加考試。那時候她又頗有些心高氣傲,便不想去考第二回,只請了先生在家中教。
但沈錦卻是上了女學的,而且她還在女學交友頗廣,林氏便時常炫耀此事。
所以這一世,她還沒著急呢,沈令承倒是已經開始四處為她物色先生了。一般的夫子自然不屑教導她這樣的女娃娃,而那些人沈令承也未必瞧得上。所以沈令承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物色先生,可誰知找到了今年,都還沒找到呢。
所以沈令承也有著急了,都寫信託了京城的濟寧侯相看了。
沈長樂這些日子,一直在回憶著,究竟上一世沈家究竟是什麼回京城的。是她六歲的時候,還是七歲的時候,可是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這些事情她早就記模糊了。
至於上一世順姑姑被趕走的事情,卻是沒有發生。只因為順姑姑如今家裡頭事情重,她兒子身子不好,時常又告假。所以徐嬤嬤便就慢慢成了院子裡頭管事的嬤嬤。
她是沈長樂親娘帶來的嬤嬤,所以她一直在沈長樂的院子伺候著,並不曾有人會懷疑。要不是沈長樂因著前世的事情,多少起了疑心,只怕這一世她照樣會被蒙蔽。
這一世她還特地將自己庫房的鑰匙交給徐嬤嬤,所以原本站了上風的順姑姑,如今看來倒是被徐嬤嬤漸漸趕了上來。只是徐嬤嬤竟是那般謹慎,她拿了庫房鑰匙的頭一年,居然什麼都沒有差。只是這半年來,她便慢慢地露出了馬腳。據說徐嬤嬤的兒媳婦在院子裡當差時,那叫一個穿金戴銀。
外頭人自然對她羨慕不已,只覺得三姑娘對徐嬤嬤,那叫一個寬厚大方。不過沈長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自然是冷笑不已。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對徐嬤嬤這般大方賞賜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她依舊當作不知道罷了。所以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也開始巴結奉承她,沈長樂對於院子裡的變化,也只當不知道罷了。不過她的吃食卻還是由春柳和綠蕪把柄著,只要點膳就一定要她們兩人在。
對於徐嬤嬤,她不過是慢慢放任她罷了。她只是個嬤嬤,就算再作惡,也頂多是貪財罷了。況且放一個已經暴露的棋子在身邊,總比將這個棋子除掉之後,再讓林氏安插別的棋子進來的強。畢竟找新的棋子還要費一番周折,而這個已經暴露的棋子,她有時候還可以利用她傳遞一些消息給林氏呢。
「可真是晦氣,」綠蕪一進屋子,就啐了一口,滿臉晦氣的表情。
沈長樂極少見她這般,綠蕪的性子實在是慡利,所以她極喜歡。大約是她上輩子過的太憋屈了,所以這一世就喜歡這樣直來直往,有話就說的丫鬟。
春柳正要給她使眼色,讓她別在姑娘跟前亂說話。可綠蕪一開口,就跟連珠炮一樣,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她道:「可實在是晦氣的很,我去針線房要針線,誰知就遇上了那安家人。」
「安家?」沈長樂思慮了一會,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安姨娘的娘家人。
她眯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魚缸,這是爹爹特令人在京城琉璃廠做的,裡面的珊瑚更是價值千金。只怕這裡面最不名貴的就是屬那幾尾錦鯉了。她喜歡紅色的,所以錦鯉除了通體紅色的,便是紅黃相間的,在清澈的水中這麼來回遊盪著,倒是瞧著格外的喜慶。
此時微風拂過,通體透明的魚缸表面上水波蕩漾,碧綠絲糙在水中輕輕搖擺,錦鯉在珊瑚和水糙之間來回穿梭。
她輕聲問道:「安姨娘不是丫鬟出身,怎麼還有娘家人來看?」
「姑娘有所不知,這安姨娘也是賣了死契進府的,但她家裡頭還有個娘和哥哥,只要丫鬟自己願意,就算偷偷和家裡人來往也是行的,」旁邊的春柳說道,她沒說的是,更何況安姨娘都混到了姨娘的位置,自然能和家裡來往。
沈長樂點了點頭,前一世的安姨娘實在是老實,再加上沈月也足夠不出眾,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兩個嫡出女身上,又有誰會去關心一個庶出姑娘。因此關於安姨娘的家世,她也是頭一回聽說。
「這些話本不該當著姑娘的面說的,只是安家人實在是過分,所以府里的不少人都瞧不下去呢,」綠蕪忿忿地說道。
她們都是丫鬟出身,春柳是家生子,老子娘還有哥哥姐姐都在府里當差。而綠蕪則是從外面買來的丫鬟,只是她是賣的死契,又打小就進府。聽說她是因為親爹娶了後娘,後娘一口氣生了三個小子,家裡實在養不活這麼多人了,就把她這個丫鬟給賣了的。
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沈長樂倒是慶幸,她親爹一直都是親爹呢。
而安姨娘卻是被親娘給賣了的,聽說她爹死的早,親娘要養著家裡頭三個孩子,實在是養不活。她親娘就把她和她姐姐都賣了,只是安姨娘親姐姐的命卻沒她的好,沒能主子跟前伺候,聽說是在洗衣房做事,有一年冬天,在院子裡洗衣服的時候,一個沒站穩,居然掉進井裡了。
這也是沈長樂後來才知道的。
今天綠蕪只是忿忿地說:「我看著那安婆子進來,肯定又是來要錢的。她家和我家就住在一條街上,現在誰不知道,她家閨女是咱們國公爺的姨娘,還生了個姑娘,一家幾口反正是什麼都不做,專等著安姨娘養著呢。」
「好了,在姑娘跟前說這些做什麼,」春柳見她越說越多,立即打斷道。
綠蕪笑了下,笑著說道:「還請姑娘恕罪,奴婢說這些可真是污了姑娘的耳朵。」
沈長樂搖了搖頭,她倒是並不覺得這些有什麼聽不得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旁人瞧著她們這些做主子的,成日裡不是忙著吃,便是忙著穿,可這背後的心酸事,旁人也是體會不到的。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安家這般不堪,為何沈月還任由安姨娘繼續補貼安家呢。就沈月目前的種種表現來說,她覺得她這個四妹妹的變化,只怕比她還大呢。
前世的沈長樂是個喜好安靜,性格溫和的姑娘,那麼這一世她倒是期盼著自己能過的紅紅火火,就算是幸福,也應該紅紅火火地幸福著。
而前一世的沈月是個唯唯諾諾,只會跟在沈錦身後的小丫頭,可是這一世,她卻比誰都有野心。若不是她的能力,還不足支撐著她的野心,只怕沈家的後宅早就翻了天。
***
「你這屋子裡頭味道可真香啊,」安婆子一進屋子,就四處張望,雖然來了好幾回,可是每一回她來了,都覺得眼睛不夠看的。
要不是安姨娘說了好幾遍,她都恨不能到處摸摸。等挨著羅漢床的邊邊上坐下來,她才笑著說道:「你這屋子可真是富貴。」
安姨娘聽到她的話,眼睛往旁邊一撇。雖說是親母女,可是這母女親情,早就在這些年裡磨的差不多了。姐姐沒了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就開始忍不住害怕了起來。
她知道姐姐是因為吃不飽飯,這才一個沒留神,掉進井裡的。她長得比姐姐好看,所以被選進那時候還是大爺的國公爺院子裡伺候,也正是打那時候開始,她不想再過一天那樣的窮日子了。周圍的小姐妹拿了月銀,不是想著買花就是買胭脂水粉,可她和姐姐就想著怎麼把錢攢下來。
因為家裡要蓋房子,因為哥哥要娶媳婦,因為嫂子要生孩子,因為……
每一次總有新的理由,每一次總有新的說法,一次又一次。
「這次又有什麼事情?」安姨娘看著她,淡淡地說道。
安婆子見她居然這麼冷淡,登時嘴角往上一扯,冷笑道:「合著這回用不到我了,你就這麼對你老娘說話?」
見這麼許久都沒人端茶上來,安婆子忍不住提高嗓門,高喊一聲:「人都死了啊,這是要把人渴死啊。到我自己閨女的屋子裡頭,倒是把我這個老婆子給渴死了。」
安姨娘見她這麼粗俗,當即皺眉,恨不能立即起身。可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又不敢和她翻了臉。沒一會,蓮蓬便端了茶盞進來,茶果是昨個姑娘吃剩下來的柿餅。
安婆子一見這金黃軟泥的柿餅,便伸手拿了一塊,塞進嘴裡,便連連誇讚道:「這可是好東西,都多少年沒吃著這好東西了。還是你這裡好,隨便端出來的都是好東西。」
待她吃了一個柿餅,便將盤子裡剩下的柿餅都包好,揣進懷中,她咧嘴笑道:「你大侄子打小就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
安姨娘不耐煩聽她這些,便說道:「你到底有什麼事情?」
「你嫂子又懷上了,所以我就想著把家裡頭再修繕一下,免得你大侄子出生,連個窩棚都沒得住,」安婆子嘴角還沾著柿餅上的糖粉,說起來話一開一合,看得安姨娘頭疼。
她立即反駁道:「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每個月就那麼點月銀,還要打點丫鬟,手頭一向緊巴巴的。」
「手頭緊巴巴的,」安婆子盯著她頭上帶著的簪子說道,:「你之前讓我抓的藥,一副就好幾兩銀子呢。」
安姨娘就知道她肯定會提這茬,她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這事不要再說了嗎?這要是讓府里的人知道,只怕我就要倒了大霉,你要是還想要銀子,就趁早閉嘴。」
安婆子哼了一聲,而突然帘子被掀了起來,一個穿著蔥綠色裙子的小姑娘走了進來,只見她脖子上掛著八寶瓔珞長命鎖,手上套著一對金環,精巧可愛,看得安婆子眼熱不止,恨不得上來扯了揣進懷裡才好呢。
安姨娘一見是沈月進來,便皺眉道:「月姐兒怎麼過來了,不是讓她出去玩的嗎?」
沈月笑了笑,回道:「外面無趣地很,我不願出去玩。」
安婆子開口和沈月搭話,自然說的是她家裡的大孫子,也就是沈月的表弟,說是她表弟想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進來同她玩。安姨娘一聽,險些頭都炸了。如今整個沈家大房,就沈月一個是庶出的,三姑娘的外家自然不必說,那可是侯府。就連五姑娘的外家,都是官宦人家,但偏偏她的月姐兒命苦,被她這個姨娘連累了,全是這些上不得台面的親戚。
所以她也不想和安婆子多說,只領著沈月進了內室。她自己開了箱子,匆匆在裡面抓了一把錢,就又到了外間交給安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