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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沈國公不必如此,」紀鈺開口解圍,又瞧著趴在親爹懷中的小姑娘,輕聲問:「怎麼哭成這般模樣?」
「我的頭撞到床上了,都是因為爹爹要打二哥哥,」沈長樂看見紀鈺,就像是見著真親人一樣,委屈地眼淚直往下掉。
紀鈺踮起腳尖,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輕聲問:「撞的疼嗎?」
「可疼,可疼了,」沈長樂實力告狀。
沈令承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按理說,紀鈺的年紀是他的子侄輩,可偏偏他身份貴重,所以他處處也要敬著這位小皇子。所以這會沈長樂說這樣的話,他也只能輕聲喚了一聲:「長樂,不許調皮。」
沈長樂沒骨氣地撇嘴,可是這會後腦勺還漲漲地疼呢。
紀鈺見她垂眸,小嘴巴撇地恨不得上天,就知道她心裡不高興呢。這幾天相處下來,只要她臉上露出一點表情,他都能猜出她心裡頭所想的。
他隨即展開笑顏,問:「你用過早膳了嗎?」
「沒呢,」沈長樂搖頭,她可是一梳洗好了,就跑過來了。可是偏偏卻二哥哥攔著不讓進屋子裡面看他,剛才還遭了那麼大的罪。
「沈國公用過早膳了嗎?不如和我們一起?」紀鈺親切地對沈令承說。
沈令承瞧著懷中的女兒,此時淚珠子也不掉了,一手捂著小臉,滿臉歡喜地瞧著對面的人。登時心中一塞,還真是讓沈如諳說對了,他家的這個小姑娘,未免也太喜歡紀鈺了吧。當然沈令承可不知道沈長樂心裡的小心思,只當是因為紀鈺救了沈長樂,所以小傢伙才會這麼喜歡黏著他。
估計等紀鈺過幾天離開了,她也就會忘了吧。
於是沈令承便讓人傳了早膳過來,又叫丫鬟重新打了熱水進來,給小傢伙梳洗,小臉蛋哭的又皺又紅的,瞧著當真是可憐。而紀鈺則是回房去換了一身衣裳。
昨天紀鈺就已經退了熱,再加上昨晚沒有反覆,所以今天精神頭不錯。
所以沒多久,沈如諳去上學了,就留下沈長樂和紀鈺兩人。沈令承有事便先走,領走前讓沈長樂不許擾了紀鈺的休息。小姑娘的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一樣點著,可是話卻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倒是沈令承的事情卻是耽誤不得,也顧不得多說就走了。
明日葉家父子要去京城,所以今日他也要幫葉銘山打點一番。據說這次葉銘山是去京城處理之前家中的一些產業,葉家的老家浙江富陽的。前些年他家老爺子告老之後,葉銘山也跟著辭官,回去專心伺候老爺子。
其實誰都知道,他雖讀書不錯,能考個進士出身。可論起做官來,卻遠遠不及他家老爺子通達。再加上葉家老爺子性子耿直,當年在官場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索性整個葉家都告老了。這次專門到京城,一是為了處理一些產業,另一就是為了老爺子早年的一個學生,聽說得罪了人,已經進了刑部大牢,所以葉銘山也算是過來施援手的。
他說的這人,沈令承也是認識的,還真是承了葉老爺子當年的秉性,只不過他人微言輕,只怕這次是難了。所以沈令承這幾日寫了好幾封書信,也是請京城的舊友親故幫忙吧。
沈長樂一見哥哥不在,爹爹走了,便立即說:「小哥哥,你身體真的好了嗎?」
「是啊,你想做什麼?」紀鈺早就說過,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眼眸微微轉動著,他就猜想出來,她究竟想要幹什麼。
沈長樂哦了一聲,笑呵呵地說:「咱們去釣魚吧,我家花園裡頭有一片小湖,裡面養了可多可多的魚呢。」
「你想去玩?」紀鈺沒說自己去不去,反而偏頭問沈長樂。
沈長樂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畢竟這家裡頭實在是太無趣了。平日裡大哥哥和二哥哥都要去學堂,也頂多是每日下學後才能和自己玩。至於其他兩個妹妹,一個心懷鬼胎,另一個整天就知道哭鬧。
所以她心裡苦啊。
嗯,沈長樂點了點頭,紀鈺輕笑了下,便拉著她的手起身。而一旁伺候伺候著的春柳和綠蕪也不敢耽擱,趕緊就跟了上去。這湖邊,平時她們是萬萬不敢讓沈長樂輕易去的。
因為紀鈺這幾天一直在生病,所以沈家的園子他倒是一直沒逛過。這會一出門,才發現外面天氣涼慡,微風徐徐吹過,帶走身上的燥熱。就連紀鈺這麼出來走一走,都覺得神清氣慡了許多。
這會日頭還沒起來,所以清晨的太陽照在身上,帶著一絲涼慡的暖洋洋。這幾天紀鈺一直在生病,所以沈長樂千萬百計地想讓他開心。畢竟她可不希望,未來的皇上,在想到沈國公府時,只有痛苦和難受。
沈府這座宅子比起京城來的都不小,畢竟京城那地方,勛貴多地很,而在廣平府數得上的家族裡面,沈家怎麼也能稱得上是頭一號。所以這府里的園子都格外的大,從抄手遊廊過去,旁邊都是太湖石堆起來的假山。
再往前面走,便是一小片湖水,湖西邊有一座小橋,小橋的中斷還有個石船舫,對面一座兩層小樓,一樓有專門餵魚的欄杆。而湖東邊則是一座八角飛檐涼亭。
他們兩人走在小橋上,就看見碧綠的水波之下,赤紅、黃白、紅黑各色的錦鯉在湖裡游來游去的。春柳她們早就準備好了魚食,來餵魚是姑娘們都喜歡的消遣,一把魚食撒下去,瞧著這些魚兒爭先恐後地過來,也是挺有意思的。
況且沈府的這些鯉魚,從來都是只養不捉的,所以各個養得是膘肥體壯的。沒一會沈長樂就看見一條足足有她手臂那麼大的錦鯉,她立即指著說:「往那邊丟魚食,它都快要走了。」
紀鈺順著她指著的方向,丟了下去,果然那條原本準備遊走的鯉魚,就又回頭了。
接著她又看到另外一條,好像更大的鯉魚。所以又著急地指著那邊,一個勁地喊:「快、快,這邊,這邊。」
紀鈺在她面前也是好脾氣的,反正是她指著哪裡,他手裡的魚食就往哪邊撒。反正不一會,感覺整個池塘的錦鯉都被吸引了過來。
別說沈長樂看得興高采烈的,就是旁邊的丫鬟,各個都扶著木橋欄杆,勾著頭往下面看。紀鈺見沈長樂一個勁地趴在欄杆上,便伸手拉著她的手,叮囑道:「不許再往下去了,要不然待會該掉下去了。」
「小哥哥,你會鳧水嗎?」沈長樂轉頭一臉笑地問了一個無關緊要地問題。
紀鈺還是回答她:「會啊。」
每個皇子都會鳧水,皇子六歲開始就要在上書房裡面進學,不僅要學治理天下的學問,君子六藝也絲毫不敢丟掉。至於學會鳧水,也是因為前朝有位皇子年過十八歲還被淹死了,自從那之後,所有皇子都要學會鳧水。
「那我就不怕了,我要是掉下去,你肯定能救我的,」沈長樂心滿意足地說,由於小橋並不高,所以她蹲了下來,一隻手伸出欄杆外面,若不是她年紀太小,胳膊太短,只怕就能夠到水面了。
「不許胡鬧,」紀鈺見她這樣,立即要拽她起來,可偏偏沈長樂又不願意,兩人遠遠瞧著就像在親密的打鬧。
而不遠處,丫鬟瞧著前面小小的人兒,討好地說:」四姑娘怎麼不過去玩啊,前頭好像是三姑娘呢。」
沈月當然認出來她的三姐姐了,而沈長樂身邊的紀鈺,她也是一眼就瞧見了。若是先前她還有些疑惑的話,那這幾天沈令承的一舉一動就說明,他們府上住著的這個紀鈺,就是她所想的那個紀鈺。
畢竟一個小孩子生病,能讓衛國公這麼著急上火,只怕也是不多了。
所以她也越發地肯定了,原來三姐姐竟是和皇上這麼早就認識了。只是她奇怪的是,為何她前世絲毫不記得紀鈺和他們衛國公府有什麼往來。
不過這念頭也是一閃而過,不管前世如何,那都只是過去的事情。
她要的是今生。
沈月過來的時候,就聽見蹲在木橋的沈長樂,對著湖裡面的錦鯉說:「你看我們家的錦鯉都很大吧,這可是養了很多很多年的。」
她帶著炫耀的口吻,讓沈月不由嗤笑。她們沈家就算再厲害,難不成還能厲害過皇室不成。她這個傻姐姐居然在七皇子面前炫耀,當真是不知死活。
雖然心底鄙夷,可沈月還是離了老遠,便故作歡喜地喊道:「三姐姐。」
沈長樂聽見有人喊自己,抬起頭才看見是沈月。她笑了下,伸手招呼道:「四妹妹也來了啊。」
她手上還抓著一些魚食,顯然光是瞧著別人餵魚,實在是不過癮。她見沈月眼巴巴地看著,知道自己身為姐姐,倒也不好太過冷落妹妹,便招手說道:「四妹妹也過來跟我一起餵魚吧。」
沈月看著她毫無心機的傻模樣,倒是把心底的疑慮打落了不少。先前因為紀鈺的事情,她還著實懷疑了一番,畢竟沈家突然搭上了前世並不往來的紀鈺,會不會是因為也有人和自己一樣的際遇。所以思來想去,她就疑到了三姐姐身上。
她將沈長樂這幾個月來的行為都想了一遍,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瞧著就是個嘴甜甜的小姑娘罷了。如今沈月自覺自己心理年齡大,絲毫沒將沈長樂當作姐姐看,只覺得這就是個傻白甜的小娃娃。不過是仗著自己是嫡出女罷了,就惹得祖母和父親這般疼愛。不過沈月一點也沒擔心,反正有她那個小心眼的嫡母林氏在,她也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在鷸蚌相爭就行了。
她正想著呢,手上就被塞了魚食,對面的沈長樂一臉燦爛笑容:「四妹妹,下面的大魚都等著呢。」
傻,沈月看著她的滿臉笑容,鄙夷地想著。
而此時沈長樂則是又轉頭,從木頭欄杆的中間,扔出去一把魚食。她這個四妹妹啊,還真夠天真的,才多大的人啊,就擺出一臉算計的表情來,這是生怕自己不知道她的不對勁嗎?
紀鈺站在旁邊,拉著的她的另一隻手,生怕她太激動,萬一竄進河裡去。而沈月則是嫉妒地看著兩人握著的手,她這個三姐姐還真是傻人有傻福氣。
「紀哥哥,我聽說你這幾天一直在生病,你現在好了嗎?」沈月露出天真的表情,關心地問。、
紀鈺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沈月滿腔的熱情,被潑了這麼一大盆冷水,愣地傻站在那裡。沈長樂抬頭看了一眼驕矜的紀鈺,其實他這個人的性子還真的是從小養成的,冷淡地厲害。要不是自己處處和他找話題,只怕他也會像對沈月那樣對待自己的吧。
「她是我四妹妹,」沈長樂捏了捏紀鈺的手,替他介紹道。
紀鈺總算是抬起尊眼又打量了她一番,才不緊不慢地說:「謝謝你的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我四妹妹很乖吧,小小年紀就知道關心人呢,」沈長樂咬著唇,笑著說道。
紀鈺突然伸出另一隻手,在她的腦袋上摸了下,溫柔地說:「沒有你乖。」
沈長樂:「……」這人誇人之前,能不能給別人一點心理暗示啊,弄得她還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