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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此刻靠在床榻上的紀鈺,則是拉了拉身上的薄被。方才他低頭時,就看見沈令承的靴子上沾染的血跡,只是那處血跡本就暗沉,再加上經過雨水這麼沖刷,若不是無意瞧見,只怕還真不知道那是血跡呢。

    看來皇叔還是有事情瞞著自己。

    「衛國公,這幫人身手了得,昨日若不是咱們帶著人手,又事先埋伏好了,只怕還真拿不住這幫人,」紀恆站在書房之中,站著外面的雨幕。

    外面的雨勢似乎越來越大了,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上,空氣之中瀰漫著淡淡的煙幕。煙雨濛濛,卻遮住了眼睛。

    沈令承點頭,昨日之事實在太出乎他們每個人的預料了。因為紀鈺的話,他立即派人前往報恩寺之中,看鎮南王有沒有回去,可他依舊不在。後來還是依靠著山上鎮南王的侍衛,才聯繫到這位王爺。在他聽說了楊三的事情之後,便決定去十里堡伏擊幕後真兇。

    只是誰都沒想到,他們雖然等來了這幫人,但是這些人最後見逃脫不了,竟是各個咬破嘴中的毒藥,竟是寧死不降。

    死士,當時紀恆看到這些人的行為,當即便想到這個可能性。但是能豢養這麼多死士的,非世家大族不得。所以他立即便想到了京城,但他不明白,究竟是誰對一個只有七歲的皇子,動了這般殺機。

    「此事確實詭譎,若不是七皇子不慎被那幫拐子捉住,只怕還撞不破這樁陰謀,」沈令承心中舒了一口氣,要是紀恆和紀鈺兩人真的在廣平府地界上出了事,只怕廣平府從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堪憂了。

    紀恆點了點頭,沈令承已經將整件事的經過告訴了他,所以他也感慨,這次紀鈺當真是因禍得福,方才化險為夷。

    「我今日便會寫奏摺上稟皇上,此事我雖瞞著紀鈺,但且不敢對皇上有半分隱瞞,我想衛國公也是這般吧,」紀恆瞧了他一眼。

    沈令承知道,紀恆這是想讓他一起寫奏摺給皇上。畢竟無端端地死了這麼多人,又涉及到皇子,確實是茲事體大。況且紀鈺此次是跟著他這個叔父來廣平府的,若是真的出事了,只怕他這個叔叔都難辭其咎。而如今他全力追擊疑兇,也算是給皇上一個交代了。

    所以沈令承笑著點頭道:「我本也打算即刻給皇上寫奏摺,稟告此間之事。王爺此次追緝兇徒,居功至偉。」

    「國公見笑了,本王也並非是要什麼功勞,只是這次涉及到七皇子,本王只求無過罷了,」紀恆擺了擺手,淡淡笑道。

    因府中有鎮南王和七皇子兩位貴客,所以沈令承特命沈富帶人看好兩個院子,不許任何人打擾貴客休息。

    而他匆匆換了一身衣裳之後,也顧不得休息,便去探望葉銘山父子。他一見到葉銘山,便抱拳歉意道:「長楓兄,實在是抱歉,你難得來一次,我竟是顧不上招待。」

    葉銘山知道昨日之事,立即說道:「你這說的哪裡話,咱們之間無需這般客氣。倒是長樂突遭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做伯伯的心疼還來不及呢。」

    沈令承笑了下,一旁的葉蘭亭雖安靜站著,可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地問:「沈伯父,我可以去看看長樂嗎?」

    葉銘山瞧了自家兒子一眼,自從昨日之後,他就表現地極喜歡沈家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如今更是念念不忘。

    葉蘭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從江南帶了禮物過來,只是昨日忙亂,還沒來得及給長樂妹妹呢。」

    沈令承聽他這麼說,自然高興,讓身邊的小廝領著他去後院了。待他出去之後,葉銘山笑道:「我這個兒子素來靦腆,沒想到竟是和你家三姑娘這般合得來。」

    這話說的有些模糊,沈令承原本還沒往深處想著,卻是又聽葉銘山問:「我記得你這個三姑娘,是明德二十年六月生的吧,你可還給我寫信,好生炫耀了一番。」

    他這麼一說,沈令承倒是想了起來。長樂是他第一個女兒,小丫頭又自小就長得好看。一出生就有一頭濃密烏黑的頭髮,鼻樑又高又挺,大眼睛如紫葡萄一般,又黑又亮,一笑起來,口水就一直流。那時候章氏的身體已經不好了,所以時常抱著女兒,同他說怕見不到小丫頭長大,若是她走了,也希望他這個當爹爹的要好好疼愛她。

    誰知一語中的,半年之後,章蓉便去世了。她去了那晚啊,長樂一直在哭,她一直是個乖巧的孩子,往日從不曾這般哭鬧。可是那一日,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沈令承苦笑了下,竟是突然想起了這些陳年舊事來了。對面的葉銘山見他突然這麼一笑,關切道:「潤方,這是怎麼了?」

    「只是突然想起了我逝去的妻子了,她走的時候,長樂才一點點大,她自小就沒了母親,我便是多疼愛她一些,也是應該的,」沈令承苦澀地說道。

    這話有些沉重,葉銘山寬慰了他幾句,倒也沒繼續說下去。

    而沈令承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能猜想到葉銘山要說的話。只是長樂年紀還小,況且又有之前慧明大師的事情,所以他自然是不著急給她定下什麼親事。

    ***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差點被訂出去的沈長樂,正準備用午膳呢,就瞧見葉蘭亭過來了。她有些吃驚地問:「你怎麼來了?」

    「長樂妹妹,我來給你送禮物的,」葉蘭亭便將手中的錦盒拿了出來,他期待地將盒子推了到沈長樂的面前。

    「這是送我的?」沈長樂看著紅色錦盒,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葉蘭亭肯定地點了點頭,沈長樂瞧著他粉嫩嫩的小臉蛋,倒是說不出什麼絕情的話來了。如今想想,葉蘭亭也是個可憐之人,他們兩個都是被命運捉弄了一把。

    「你打開瞧瞧,看喜不喜歡嘛,」葉蘭亭伸出小手指著錦盒,他長得秀氣好看,一張大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撲閃撲閃,仿佛要將人心都融化了。

    旁邊春柳她們已經捂著嘴偷笑了,這麼好看的男娃娃,誰能不喜歡呢,況且他說起話來輕輕軟軟的,還帶著幾分撒嬌的意思。

    沈長樂接過錦盒,打開後,這才瞧見裡面是個玩偶。她雖然已經不是個小娃娃了,可瞧見這樣精緻可愛的玩偶,還是愛不釋手。她羞澀地看了葉蘭亭一眼,突然覺得自己還挺小氣的。畢竟葉蘭亭也並非是故意要害她,只是命運弄人罷了。

    她一想到面前這個小少年,未來的命運。不僅有些心中憐惜,她輕聲謝過,說道:「謝謝你,這玩偶可真可愛。」

    「你喜歡就好,」葉蘭亭兩隻手背在身後,被她這麼一說,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屋子裡有些沉默,只有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一直在響。沈長樂看著他,忍不住笑道:「快要到午膳時間了,你要不要在這裡用膳啊?」

    「好啊,」葉蘭亭想都沒想,就點頭,等他回過神,才發覺自己表現的太過熱絡了,所以又羞澀道:「謝謝你,長樂妹妹。」

    「傻樣,」沈長樂瞧著他的樣子,心中的疏離和冷淡終於隨著這一聲笑罵,隨風而去,她說:「應該是我謝謝你送我禮物才是。」

    「那咱們以後是好朋友了嗎?」葉蘭亭鼓足勇氣問。

    沈長樂看著他又傻又天真的模樣,忍不住一心痛。原來他是這樣好的一個人啊,上一世竟是連面都沒見著呢。

    既然命運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那她是不是也能改變,本可以避免的悲劇?

    ☆、第 24 章 巴結

    「乖,別哭了,乖,」林氏抱著懷中的孩子,有些心力交瘁地看著,明明哭得小臉已經漲紅,可還是一直停不下來。

    旁邊的奶娘,忍不住說道:「夫人,要不還是讓奴婢來哄哄五姑娘吧。」

    林氏抱了好一會,手臂酸澀不已,正要交給奶娘,誰知沈錦突然嚎地更加厲害了。她不由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你這個小魔星,是非要折騰死娘親不可嗎?」

    可沈錦依舊不管不顧,一個勁地嚎哭。

    等林氏徹底將她安撫好了,這才命奶娘將她抱了過去。旁邊的丫鬟荷香立即上前給她捏手臂,她聲音疲倦地問:「老爺回來了嗎?」

    「回來了,不過垂花門那邊守著人,說是不讓咱們後院的到前院去了,」荷香立即將這消息稟告了林氏,她是內院的主子,自然有必要知道這家裡的一舉一動。

    林氏原本還疲倦地閉著眼睛,此時突然睜開,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奴婢也不知,只聽說是老爺回來以後親自下令的,」荷香也疑惑地說。

    林氏忍不住皺眉,想了許久,都不明沈令承這番做的用意。可隨後心中又不免有些不滿,說到底她也是家中的掌事太太,不管怎麼說,老爺也該跟她說一聲吧。

    荷香見她不高興,不敢說話。倒是旁邊的秦嬤嬤,忍不住說道:「老奴覺得,應是咱們家的院子裡頭啊,來了貴客。」

    貴客?林氏子瞧著她,說道:「嬤嬤這是什麼話?」

    秦嬤嬤瞧了一眼荷香,林氏便揮揮手讓她出去。等她出去後,秦嬤嬤才低聲說:「太太可還記得園子裡侍弄花糙的武大慶媳婦?」

    林氏想了想,點頭表示大概記得這麼一號人,秦嬤嬤低聲道:「她家的二小子如今在二少爺的院子裡頭當差,聽說昨個來的客人裡面,跟咱們三姑娘一塊被救的那位小少爺病了。」

    林氏見她拐彎抹角,說了半天,都不見說到點子上,忍不住蹙眉。

    秦嬤嬤趕緊道:「聽那武家小子說,這位少爺姓紀,是從京城來的。」

    姓紀,林氏剛要嗤笑,姓紀又如何。可隨後念頭一閃而過,她霍地抬頭盯著秦嬤嬤,忍不住凝重道:「這話可大可小,你可不能亂說。」

    「老奴原先也只是猜測,可誰知老爺一回來,就派人把手了前後院,而且聽說不僅後院的人不能輕易到前院去,前院的巡邏更是森嚴呢,」秦嬤嬤說。

    林氏訝然,隨後她便想起昨日的事情來。沈長樂回了老太太的院子裡頭,當時確實是有個小少年跟她一起。當時她還瞧了好幾眼,畢竟那少年一瞧便尊貴人家養出來的。雖然年紀小,可那通身的貴氣卻不讓人小覷。

    姓紀,普天之下,都知道紀姓乃是天家之姓。

    林氏思慮了半晌,突然輕聲說道:「就算是姓紀,也說不準就是聖人的兒子。」她嘴角咧了咧,輕笑著說道:「我那位表姐不就是嫁給姓紀的了,可聖寵還不如咱們衛國公府呢。」

    秦嬤嬤知道她說的是章茹,也就是前頭夫人的親姐姐,也是林氏的親姨表姐。她嫁的是安郡王,那也是正正經經的紀家子孫。不過因為老安郡王和先皇關係不是十分和睦,因此安郡王門第十分冷清。也就是今上登基之後,安郡王府方有了幾分聖寵。

    「可奴婢瞧著老爺這個態度,可不是對待一般宗室子弟的態度啊,」秦嬤嬤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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