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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好了,你先陪哥哥去用點早膳,待過會再來看他好不好,」沈如誨說道。

    此時沈長樂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問:「哥哥,爹爹回來了嗎?」

    「還沒,」沈如誨搖了搖頭,似乎也有些心事重重。

    沈長樂立即著急道:「爹爹從昨天至今都沒回來嗎?」

    「小丫頭別擔心,哥哥已經派人去尋了爹爹,只是他突然去了城外的報恩寺,所以一時才回不來,」沈如誨安慰她。

    沈長樂這才點點頭,由著沈如誨抱著出去。等他們剛出門,就看見沈如諳跑進來,靴子都濕透了,衣袍也濕了大半,整個人像個落湯雞一般。

    他見大哥和妹妹都在,愣了一下,笑著問道:「大哥,長樂,你們怎麼過來了?」

    「二哥哥,你跑哪裡去了啊?」沈長樂見他這會才回來,立即撅起嘴巴,惱火地說道:「客人住在你的院子,你可好,自己跑出去玩了,讓客人生病。」

    「生病?他生病了?」沈如諳吃驚地說道,他摸了摸頭,恍悟道:「難怪我說他怎得到這個時辰還不起身呢?」

    隨後他就要衝進去,被沈如誨一把拉住:「幹嘛去?」

    「當然是去看看他,」沈如諳理所當然地說,不過他又問:「對了,請了大夫了嗎?這外面可是下著大雨呢。」

    沈如誨瞧了他一眼,教訓道:「你還知道,讓他住在你院子之中,本意就是為了讓你照顧好客人。」

    沈長樂趴在沈如誨懷中,也是衝著沈如諳看了一眼。沈如諳一見自己犯了眾怒,立即求饒道:「都是我不對,我這就進去瞧瞧他,我只是去找蘭亭而已。」

    「好了,他正在休息,你就別進去打擾他了,」沈如誨一把拉住了他,輕聲說道。

    待丫鬟送來了早膳,沈長樂喝了點杏仁薏米粥,吃了點慡口的小菜,就從羅漢床跳了下去。沈如誨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她就一股腦地跑了。

    等她進了屋子,就看見丫鬟站在床邊。她走了過去,就看見紀鈺閉著眼睛,整個人都在顫抖,喉嚨里發出一點點聲音,她湊過去,可是聽了半晌,卻還是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沈長樂看著他乾燥的嘴唇,便吩咐丫鬟道:「你出去倒杯茶來。」

    「紀鈺,醒醒,」她伸手推了推,可是紀鈺只是眼皮輕微地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母妃,」就在沈長樂著急的時候,就聽到他又低聲喊了一句,這一次沈長樂聽得清楚明白。

    原來是想娘親了啊,沈長樂咧嘴笑了下,他果然生病了之後,才更像一個小孩子呢。不過她也沒辦法把他母妃找來,畢竟容妃娘娘如今在京城呢。

    所以她又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他的皮膚真是又光滑又柔軟呢,沈長樂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見他沒反應,她登時來了勁,不僅盯著人家看,還伸手在他臉頰上又摸了摸,不過他的皮膚摸起來可真舒服,滑滑的、嫩嫩的,好像比她自己的還滑溜呢。

    她正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下,感受一下不同,突然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睛。於是兩人大眼瞪著小眼,互相對視著,直到紀鈺眼瞼微微下垂,看著她放在他臉頰上的手掌。

    『嗖』地一下,沈長樂縮回了自己的手掌。她見紀鈺還盯著自己看,便呵呵乾笑了兩聲,解釋說:「你生病了,我就是想試試你額頭還熱不熱。嗯,就是這樣而已。」

    「哦,」紀鈺的聲音極沙啞,聽起來漫不經心的。

    呵呵,沈長樂又尷尬地笑了下,好在去外面端水的丫鬟進來了,她進紀鈺睜開眼睛,立即恭敬道:「奴婢伺候小少爺喝水吧。」

    「不用,」紀鈺手臂撐著床鋪,慢慢起身坐了起來,沈長樂乖巧地替他將後面的大迎枕擺好。

    隨後她就接過丫鬟手中的水杯,討好地說:「那我餵你喝水吧?」

    紀鈺眼珠子上下轉了下,似乎在打量她,為何這般殷勤。而沈長樂也不在意,正所謂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她算是看出來了,紀鈺啊,果然還真是當皇帝的料,如今這麼多磨難,就只是為了磨練他而已。

    所以呢,她作為一個未來要在他領導之下的臣民,自然應該好生照顧未來的皇上。

    最關鍵的是,她要讓紀鈺感受到衛國公府對他的熱情款待。畢竟拍未來皇上的馬屁,也不算太跌份的事情嘛。

    「喝水,」她站在腳踏上,因為個子還是不夠高,只得踮起腳尖,將茶盞遞到紀鈺的嘴邊。

    紀鈺垂著眼瞼,似乎在考慮,可是片刻之後,他低下頭將唇靠近杯壁。他大概是真的渴了,一口氣將茶盞中的水都喝光了,沈長樂又問:「還要嗎?」

    「不用了,」紀鈺搖了搖頭,他臉上的cháo紅已經退了點,看起來精神也好了許多。

    沈長樂將杯子握在手中,想了想,說道:「紀哥哥,昨天我和祖母說的話,你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什麼話?」紀鈺懶懶地靠在大迎枕上,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沈長樂立即說:「就是我說你也是被綁架的事情,其實我也是為了你好,就是……」

    她倒是想說,我是想幫你藏拙。畢竟紀鈺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魄力和膽識,實在讓人刮目相看。況且還有人要綁架他,她自然就更不敢幫他邀功勞。但偏偏這個解釋,她又說不出口來。畢竟她總不能和紀鈺說,你是日後的皇帝,所以我現在幫你藏拙。等以後啊,你一鳴驚人地奪下皇位。

    唉,就在她左思右想時,突然對面的人輕笑了一聲:「沒關係,你做的很對。」

    「你也覺得我那麼說是對的,」沈長樂高興地看著他,他們兩還挺心有靈犀的嘛,她沒解釋出來,他倒是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紀鈺還沒回答呢,沈如誨便又進來了,他見沈長樂坐在床榻邊上,立即道:「長樂,快過來,不要打擾紀少爺休息。」

    沈長樂抿嘴,可是沈如誨臉上明顯是嚴肅的表情,她想了想覺得還是要聽大哥哥的話吧。其實她也害怕嚴肅時候的大哥哥呢。等她不情不願地要從床邊跳下去時,突然紀鈺開口說:「沒關係,三小姐是在照顧我。她陪和我說說話,倒也沒那麼難受了。」

    「就是啊,我在這裡陪著你,你才不會那麼無趣呢,」沈長樂一見紀鈺替自己說話,原本撅著的小嘴立即巴巴地說了一大通,一雙大眼睛都笑成月牙般,甚至還興奮地拉住了紀鈺的手。

    沈如誨還沒說話呢,一旁的沈如諳就沉不住氣了。他算是瞧出來了,家裡頭新來的這兩個小子,都是和他來搶妹妹的。葉蘭亭不用說,看見她妹妹那眼睛都是亮的,就跟狼瞧見肉似得。可沈如諳也看出來,沈長樂不太喜歡葉蘭亭,對他也不是很熱絡。

    可是這個姓紀的就不一樣了,昨晚他倆下棋,長樂就窩在紀鈺的身邊。現在倒是更好了,他生病了,居然還讓他妹妹來照顧。

    當真是……沈如諳的過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呢,身後的帘子就被掀了起來,丫鬟端著描金紅漆海棠花托盤,上面放著一個蓮紋青瓷小碗,裡面是灰褐色藥汁,還冒著熱氣,只是這苦澀的味道一進來就散發到房間之中。

    「藥煎好了,」沈長樂歡喜地說,她皺了皺小鼻子,雙手一拍,貼心地說:「這個藥汁很苦的,我讓人去拿蜜餞過來,這樣小哥哥吃藥就不會那麼苦了。」

    紀鈺本就因為身體不適,而心情有些低落,可是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小東西在自己身邊忙前忙後地伺候著,身上的這點難受反倒不算什麼了。

    而此時沈如諳終於受不了地說道:「長樂,紀鈺他有丫鬟伺候著,你給我過來。」

    沈長樂聽到他居然直呼紀鈺的名字,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後心中又暗暗埋怨她二哥哥,真是拖後腿。

    她對紀鈺這麼好呢,完全都是為了整個衛國公府好,可是一點私心都沒有呢。

    「大少爺,二少爺,老爺回來了,」一個穿著水綠色比甲的丫鬟,匆匆從外面進來。

    沈令承披風帶雨地進來,靴子上還滴著水。只是他不是一個人進來的,跟著他一起,是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年輕人。

    「如誨,你帶著弟弟妹妹先出去,」沈令承沒有解釋,便讓他們離開了。

    沈長樂被沈如誨牽著出去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而她看見沈令承靴子上濺到的點點血跡。

    ☆、第 23 章 釋然

    雨下了一整天,沈長樂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後,就無聊地待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大雨。窗子被支起,廊廡下擺著一排花盆,雨水從廊檐下灑下來,形成一道雨簾,將院子和屋子裡斷隔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她撐著手,看著外面的雨幕,想著爹爹昨晚究竟去幹什麼了。

    「叔父,」紀鈺一見紀恆,便要起身,紀恆立即上前,坐在他床邊,伸手按住不讓他起來。

    紀恆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打了個轉,見他臉色蠟黃,整個人看起來病懨懨地,不由心疼道:「都是我沒看顧好i,這才讓你遭了如此大難。」

    「五叔不比自責,我只是偶感風寒而已,」紀鈺扯起嘴角,笑了下。

    紀恆沒說話,卻是嘆了一口氣。他看著神色蒼白的紀鈺,有些歉疚的說道:「都是五叔沒有照顧好你,等你身子好了,我便親自帶回京城。」

    「皇叔別這麼說,人有禍兮旦福,況且此次的事情也並非五叔的錯,反倒是我,」紀鈺低頭笑了下,臉上似露出無奈的表情,「父皇本是讓我跟著五叔,多長些見識。如今反倒要勞煩五叔擔憂。」

    「你我叔侄之間,說這些話,生分了,」紀恆坐在床邊,看著他鄭重地說。

    沈令承一直站在一旁,沒有插話。他和紀恆兩人都是剛剛回來,昨夜裡突如其來的大雨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沈國公,你可有抓到楊三的同黨?」紀鈺緩緩抬頭,他唇嘴蒼白,看起來極虛弱。

    沈令承看了紀恆一眼,而紀恆撇過頭,似乎思考了一瞬,才說道:「楊三死了。我們去十里堡的時候,空守了一夜,並沒有抓住幕後的真兇。」

    紀鈺露出一點苦笑,眼角眉梢慢慢透出疲倦來,他道:「這幫人行事詭譎,辛苦五叔了。」

    「算了,你病得也厲害了,這些事情就不要你自己勞心勞神了。我會即刻讓人送信給皇兄的,等你身子好了,咱們便即刻啟程,」紀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說道。

    紀鈺點頭,紀恆又問了他用藥的情況,接著便讓他先休息會。他與沈令承兩人離開了院子。等到了廊下,沈令承從小廝手中接過油布傘,恭敬道:「昨日一夜未睡,王爺還是先去休息吧。」

    紀恆點了點頭,身邊的小廝立即上前幫他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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