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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8:06 作者: 蔣牧童
    紀鈺雙手背於身後,抬頭看著天空,卻在她這話說完後,突然展顏一笑,眉眼舒展開來,如一副緩緩展開的畫卷,他轉頭問:「賭什麼呢?」

    沈長樂沒想到紀鈺會這麼配合,愣了一下,倒是旁邊的沈如諳一聽有好玩的,立即上了心,立即道:「小賭怡情,況且你如今住在我家中,來者是客。這樣吧,咱們都準備一樣彩頭,待明日輸贏見了分曉,便將彩頭拿出來,也不論貴賤,就是個意思而已。」

    「那萬一哥哥只拿一個銅板出來呢?」沈長樂在旁邊撅嘴,她怎麼覺得沈如諳是想故意坑紀鈺呢。

    「你閉嘴,胳膊肘往哪兒拐呢?」沈如諳瞪了她一眼,警告道。

    沈長樂就沒怕過他,哼了一聲。

    此時沈如諳看著紀鈺問道:「對了,這麼久,還不知你姓名呢。」

    他雖然先問了,但還是十分大方地自曝家門道:「我姓沈,名喚如諳,是這個小丫頭的二哥哥。對了,我妹妹的名字,你也還不知吧?」

    可他還沒說,紀鈺就低頭看著旁邊的小丫頭,只見她此時也正瞧著自己,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正期待著看著自己,他說:「知道,長樂,沈長樂。」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仿佛一陣風吹過就能飄散,可偏偏沈長樂卻又聽得清清楚楚。她抬頭仰望著紀鈺,雖然如今的他不如以後的他那般高大,面容更是還帶著雌雄難辨的美麗,可沈長樂覺得這樣的他,可比日後他可愛多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啊?」沈如諳又問了一遍,而沈長樂則是安靜地待在一旁。

    紀鈺看了他一眼,才緩緩開口:「我姓紀……」

    「二少爺、三姑娘,大少爺讓奴婢來請幾位過去用膳呢,」一個穿著水紅衣裳的丫鬟匆匆過來,倒是將紀鈺的話打斷了,沈長樂不知為何,突然鬆了一口氣。

    沈長樂問道:「我爹爹回來了嗎?」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先前老爺派人回來傳話,說是一會就回來,」丫鬟如實稟告道。

    「那咱們去吃飯了,我都餓壞了,」沈長樂誇張地說了一句,便拉著沈如諳的手要去吃飯。

    葉蘭亭一直沒找到機會插話,此時倒是十分聰明地走到了沈長樂的旁邊,而她另一邊是沈如諳。所以紀鈺一個人被落在了後面。葉蘭亭一邊走,一邊在旁邊說:「長樂妹妹,你們要一直住在廣平府嗎?」

    「不知道,」沈長樂如實說道,不過按著上一世,沈家重回京城應該是她六歲那年,爹爹被皇上招見,重新啟用。

    至於這一世,她總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她未曾經歷過的。畢竟前一世,她可不曾記得自己被拐子綁架過。所以她也不知這些改變,究竟會引起什麼變化。

    「我過幾日便要和爹爹去京城了,若是見著好玩的東西,我便派人寄來給你吧,」葉蘭亭看著她,期待地說道。

    葉蘭亭如今不過才五歲,一張小臉白皙粉嫩,眼睫毛猶如兩把小扇子,盯著人看得時候,撲簌撲簌仿佛在撒嬌一般。他生的實在是唇紅齒白,再加上年紀又小,就連沈長樂都不忍和他說一句重話。況且人家如今是在自己示好,所以她笑著說道:「謝謝蘭亭哥哥。」

    「無妨,你喜歡就好,」葉蘭亭立即揚起笑意,顯然沈長樂一點點的回應,便讓他歡喜異常。

    也難怪他會喜歡沈長樂,畢竟她長得可實在是漂亮,粉粉嫩嫩的比年畫上的福娃娃還漂亮呢。再加上今日又是他沒看好沈長樂,這才讓拐子有了可趁之機,所以他心裡還是挺過意不去的。

    他們幾個小傢伙進屋子時,葉銘山正在喝茶,而旁邊是沈如誨在陪著。雖說沈如誨年紀還小,可他倒是和葉銘山能聊到一起 ,特別葉銘山也是進士出身,沈如誨提及讀書時遇到的問題,他稍作講解,便沈如誨有種醍醐灌頂的通透。

    「我一向聽聞江南人傑地靈,往年每科會試之中,也皆以江南學子人數最多。如今再聽伯父一席話,當真想去江南見識一番,」沈如誨敬重地說道。

    葉銘山見他年紀雖小,可說話處處得體,待人處事更是穩重妥當,不禁也為好友感慨。他只有葉蘭亭一個嫡子,上頭倒是還有個庶子,只可能庶子與讀書上不慎精通,成日裡也只愛舞刀弄棒。所以瞧見好友的長子這般聰慧穩重,自然又是羨慕又是替他高興。

    等幾個孩子進來,葉銘山瞧了一眼,就在紀鈺身上停留了一會,其他三個孩子他自然是認識的,只是這個小少年卻是頭一次見。

    結果等他們用了晚膳,沈令承還是沒有回來呢。沈如誨自然百般抱歉,親自送葉銘山父子回了院子。而紀鈺則被留在沈如諳的院子裡面,沈長樂鬧著要跟過去看看。

    丫鬟已經將床鋪鋪好,屋子裡的三腳鎏金銅爐里,已經點上了安神香料,一走進屋子便有一陣若有似無的香氣。如今已經到了九月份,雖然秋老虎厲害,但晚上入夜卻也涼地厲害。

    沈如諳見紀鈺和自己是同齡,便嚷嚷著要下棋。沈長樂聽了,非要在旁邊觀棋。可她卻坐在紀鈺的旁邊,氣得沈如諳大放厥詞,要殺他們兩個片甲不留。

    她棋藝是得了名師教導過,前世偶然與爹爹下棋,輸贏都是在伯仲之間。所以幾局下來,她就瞧出來紀鈺在讓棋,又或者說,他不是在讓,而是掌握整個棋盤,甚至能讓沈如諳按著他的想法行棋。他並不在乎輸贏,每一局也不過贏了一棋,有時甚至是半棋。

    所以完全不知自己已經落入對付掌控中的沈如諳,每局結束都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一盤我肯定贏。

    都說觀棋如看人,沈長樂在一旁越看越心驚。紀鈺和她二哥同樣的年紀,可不論是城府還是棋藝,都高出太多。她甚至懷疑,就是被人稱為天縱之才的大哥哥,是否會是他的對手。

    不過轉念一想,未來的正元帝,若真的只是個平庸之輩,又怎麼會踩著那麼多人的屍、體,登上那九重天上的寶座呢。

    結果看著看著,她竟是眼皮越來越重,原本還拼命忍著。可到底是小孩子,白日裡又累又嚇的,不過是一息的時間,她就靠在紀鈺的肩膀上睡著了。

    紀鈺正捻著一顆黑子準備落棋,就感到肩頭一重。待他再轉頭,就看見沈長樂已經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著了,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陰影。粉嫩的嘴巴不時動一下,鼻翼微微扇動,睡得當真是香甜至極。

    「該你了,」沈如誨正托腮盯著棋盤看,結果見他久久不落子,便抬頭提醒。誰知他一說話,紀鈺便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小聲。

    沈如諳一見這小丫頭趴在人家肩膀上,睡得這麼香甜,登時醋罈子打翻,低聲道:「小沒良心的。」

    ***

    等沈長樂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第二天了。她在床榻上翻了個身子,揉了揉眼睛,突然聽到一陣滴滴答答地聲音。

    她霍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喊道:「順姑姑。」

    她叫了一聲,外面就有人應聲,她急急問:「外面下雨了嗎?」

    「回三姑娘,是在下雨,天蒙蒙亮地時候開始下雨的,」綠蕪笑著說道。

    隨後綠蕪過來掀開帘子,沈長樂已經滿臉笑意地站在床榻上了,她著急道:「你快給我穿衣裳,我要去二哥哥院子裡。」

    待她穿戴洗漱過後,便鬧著要去沈如諳的院子裡。順姑姑拗不過她,只能讓丫鬟抱著她過去。外頭的雨下得有些大,站在廊下看著子院子裡的雨幕,連院門口都瞧不清楚了。

    所以順姑姑不敢大意,讓綠蕪抱著她,春柳打著傘,又帶了兩個小丫鬟,這才去了沈如諳的院子。

    等她們到了院子裡頭,到了廊下,沈如諳院子裡的丫鬟便趕緊拿了乾淨的帕子讓春柳和綠蕪。倒是沈長樂被抱在懷中,所以一點都沒有被淋到。她一被放下來,就衝進西廂房裡。

    「姑娘,小公子還未起身呢,」守在外面等著的丫鬟,見她要進去,立即說道。

    「那我去叫他起身,」沈長樂笑呵呵地就進了屋子裡,大概是因為下雨的原因,她一推門就感覺迎面而來的一陣寒氣。

    她背著手在帘子外面走了兩圈,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看一看未來皇帝的童年睡姿。

    等她一掀開帘子,就看見紀鈺整個人背對著她,似乎睡得格外沉,她這般動靜都沒將他吵醒呢。等她忍不住誘惑,伸手掰了他一下,誰知他整個人突然軟綿綿地倒了過來。

    嚇得沈長樂呼吸一下都頓住了。

    等她緩過神,才注意到紀鈺臉上不正常的cháo紅。

    ☆、第 22 章 可憐

    「你醒醒,」沈長樂小心地推了他一下,可是他只是嚶嚀了一聲,眼睛卻沒有睜開。

    沈長樂踮起腳尖,伸出小手在他額頭上探了一下,好燙。

    「紀鈺,你沒事吧,紀鈺,」沈長樂又推了推他,可是他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待沈長樂叫了丫鬟過來,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沒起身是因為病了。丫鬟又將此事稟了沈如誨,他即可派人去請了大夫過來。

    等沈如誨陪著大夫過來時,就看見沈長樂安靜地坐在床榻邊上。他立即上前將她抱了起來,而大夫則是坐在床前的錦凳上,給紀鈺把脈。

    沈長樂趴在沈如誨的懷中,擔憂地看著床上的人,問道:「哥哥,他會不會有事啊?」

    「放心,他不會有事的,」沈如誨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安慰道。

    沈長樂點了點頭,但還是擔憂地看著床榻上的人。床榻上的紀鈺穿著一身雪白中衣,烏黑頭髮披散在玉枕之上,臉色泛著cháo紅,看起來病得不輕。

    周大夫是城中回春堂的大夫,醫術了得,所以他替紀鈺把脈片刻後,便開口道:「小姐莫擔心,這位少爺只是偶感風寒,邪氣如體,這才發了高熱。只需服幾貼藥,就可痊癒。」

    沈長樂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可真怕紀鈺出事。要是未來的皇帝,為了救她,丟掉了自己的小命,她可真是萬死不辭了。

    所以等大夫開了藥,沈長樂便立即讓丫鬟去煎藥。而沈如誨則讓管家親自送大夫出去,外頭雨下的是越來越大了。

    沈如誨怕她在這裡待著,也會被過了病氣,便要抱著她出去。誰知沈長樂便一個勁地不願意,「我要在這裡待著,我要在這裡看著,我不要走,我要陪著小哥哥。」

    她這麼一鬧騰,連沈如誨都哭笑不得。他摸著小丫頭的臉頰,溫柔地問:「就這麼喜歡這個小哥哥?」

    「我才沒有很喜歡他呢,」沈長樂立即否認道,不過隨後她小心地看了大哥哥一眼,才撅著說道:「我就是看他可憐呢,生病很難受的。」

    沈如誨輕笑,低頭看著懷中的妹妹,問道:「就因為看他可憐,所以你早膳都不用,就到這裡來了。」

    「哎呀,昨日他和二哥哥打賭,說今日會下雨,結果還當真下雨呢,」沈長樂開始解釋,結果她越解釋聲音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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