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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0:09 作者: 藍艾草
聶震笑出聲來,招了那婆子近前來,拈了塊糕點給她:「二弟還沒那麼笨!」青天白日送毒點心來給兄嫂,留把柄給養父抓麼?
秦苒的目光在點心上一掃,正往回收,恰逢那婆子抬起頭來,頓時呆住了。
那婆子瞧著年紀並不大,穿著粗棉布衣服,仔細看尚有幾分姿色,聶震卻覺得這婆子雖然是個生面孔,但似在哪裡瞧見過,正欲再多瞧兩眼,秦苒已經白著臉往後退了一步,「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繞過他逕自往臥艙而去。
聶震將手裡點心往婆子端著提著的食屜里一丟,也追了上去:「媳婦兒,等等我……」
在他們身後,那婆子面色蒼白,哆嗦著仿佛兩腿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緩緩倒地。
秦苒回了艙房,還是坐臥不寧。
這天晚上,聶震破天荒的沒有廝纏,只是將自家媳婦兒抱在懷裡,仿佛是哄嬰孩一般輕拍著她的後背。
既然秦苒見過那婆子之後,神色大變,一下午都坐臥不安,他便遣了聶小肥去查。聽說那婆子夫家姓楊,原也不是這船上的老僕,只是此次船臨行之前,負責小廚房的婆子有一個生病了,聶霖便從外面尋到了這楊婆子。
至於旁的,卻都不知道了。
只查到了這些,聶震心頭也生出也不好的感覺來,但瞧著秦苒不安的神色,他反過來打趣她:「媳婦兒不必著慌,我瞧那婆子一點功夫都不懂,就算了想刺殺,依你的身手,也不太有機會成功。」
秦苒看他一眼,男人五官生的極好,特別是一雙風流眼,未語似含情,這樣專注盯著她的時候,能令她生出會在他這樣溫柔的眼神里溺斃的錯覺來。
她張張嘴,只覺難以啟齒,最終勉強一笑:「就算有人刺殺,不是還有你嗎?」
聶震摸摸她的腦袋:「怎麼我的用處只有這一點點嗎?」眼神挑逗,目光在她身上雙峰處打轉,秦苒氣的在他身上捶了一拳,憤憤:「色狠!」
聶震純良無辜的看著她:「娘子你想什麼呢?我還會賺錢……」
秦苒:「……」
被他這樣一打岔,她心裡那種驚慌倒淡了下去。
聶霖說的沒錯,他的確送了她好大一份禮!
事實上,秦苒有將近九年的時間不曾見過生母高氏了。假若是別的稚童,在生母七歲之時被拋棄,經過九年時間的漫長別離,再次相見,大約一時半會認不出生母來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秦苒不同,她是幼童的殼子裡盛著成年人的靈魂,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有七年的時間與生母高氏形影相伴。
時隔九年,母女再次在甲板上相見,明月當空,淮河水幽幽咽咽,奔流向前,母女兩卻相對無言,間中生疏隔膜,已經時間堆積,難以假作視而不見。
傍晚的時候,便有小丫頭趁著送飯,前來秦苒臥艙送信,趁著聶震不注意,塞了張紙條給她,上面有時間地點,正是上午她與高氏見面的甲板。
三更時分,秦苒聽著身畔之人鼻息酣沉,悄悄起身穿衣,出了臥艙。
這種事情,她不知道怎麼同聶震開口。他知道岳母當年拋夫棄女與人私奔是一回事,可是要秦苒親口向夫婿介紹:喂,老公,這是你那與人私奔的岳母……她做不出來!太打臉了!
「小苒,你……過的可好?」
高氏見女兒雖然被約了出來,卻站在那裡一聲不吭,心頭惴惴,只好先自開口。
她當年私奔之時,女兒還小,秦博的性子她太了解,這個男人從不在背後論人長短,揭人隱私,她私奔這件事……也不知道當年懵懂的女兒知道不知道?
秦苒冷笑:「這位媽媽,我並不認識你,好與不好與爾何干?」
高氏本來與女兒隔著十來步遠,聞言向前大行一步,滿眼含淚:「小苒,我是娘啊……我是你親娘,你連娘也不認識了?」思女之人,積於面上。
「我娘?」秦苒滿目疑惑:「我娘不是早就跟著劉雲山私奔了麼?不在外享福,怎的會在漕船上?」
高氏老臉頓時火辣辣的,似被人當面扇了一個耳光,尤其這個人,還是她滿心指望的女兒。
「這件事……是別人在背後惡意中傷,閨女你如何能信?難道是你爹……」
人在窮急之時,總能將各種難堪在第一時間推脫到別人身上。況秦苒當時年幼,就算再聰慧的孩子,如果不是大人講的清楚明白,七歲之時哪裡就懂得這些事了?
秦苒心裡難受的要命,雖然眼下甲板上只有她們娘倆,皎月當空,可是於她而言,不啻於扒光了衣服上街裸奔,羞惱無措,面上卻帶著輕諷淺笑:「我爹如何會自揭其短?這位媽媽定然不曾去過清江浦我家那條街,沿河的街坊鄰居誰人不知秦高氏在九年前眼見我爹出事,與姦夫私奔?整條街上都傳遍了,就算我爹不說,滿大街的大人小孩子,誰見了我不當面指指點點,就差沒指名道姓的罵我,有個跟人私奔的娘,我將來也定然是個見異思遷水性揚花的女子了……」
她這般拒不肯相認,又以言語自污,雖然語聲輕柔,於高氏卻是當頭一棒,將她所有幻想打碎。
高氏自跟隨了劉雲山,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哪知道事與願違?
劉雲山本是街痞一般的人物,仗著祖上蔭余,還能過個閒散日子,招貓逗狗,見得當時的秦高氏生的纖麗裊娜,風流嫵媚,偏夫婿常年隨漕船北上南下,獨守空閨,便挖空心思的大獻殷勤,與秦博這種堅毅寡言不善蜜語的漢子截然不同,這才勾得婦人心思轉活,拋家舍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