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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0:09 作者: 藍艾草
宋姨娘如今掌握著卞策後院這一畝三分地,自不敢掉以輕心,每日裡在貼身丫環嬤嬤的提點之下應酬已畢,快要連在卞策面前晃的力氣都沒有了。
無論如何,縣大老爺關於女人方面的獨特品味與奇怪嗜好卻流傳開來,引得人紛紛暗底里議論不止。
有那青春貌美的二八佳人傾心於卞策的,每日裡攬鏡梳妝,總會疑惑難道是因為自己太美了?
本來滿城女子都是尋常顏色,但在宋姨娘的應襯之下,都當自己西施轉世,期望能得縣大老爺青睞。
縣大老爺這樣獨特的審美讓縣衙胥吏輕易得出兩個結論:要麼卞策眼神不好,要麼他就是個實打實的紈絝,萬事不通,極容易類型。
於是在卞策上任接手政務之後,那些胥吏放心大膽在帳目上做手腳,貪庫銀,吃回扣,又引得清江浦一在押疑犯的家人向縣衙塞錢,從上到上的打點,給卞策不過留了一點點湯渣糊弄他。
作為梁昭業曾經的好哥們,卞策誠然是個不通經濟庶物的紈絝,可是有宋姨娘這個人生污點每日在他眼前晃,一雪前恥紈絝從良不是神話。
尊貴的候府貴公子不通經濟不要緊,永鄉候府里多的是懂這些小事的奴才。
每日裡鹽商與漕幫及富紳們請了新上任的縣台老爺飲酒尋花,各自的夫人再去縣衙後台走走宋姨娘的路子,兩面夾擊,來自上京的候府公子很快便醉倒在了江南的溫鄉軟玉里。
——只不過候府帶來的班底也是沒日沒夜緊鑼密鼓的查帳,清查被胥吏侵吞的庫銀稅收。
兩方第一次亮出各自的底牌是在一個氣氛極為活躍的酒桌上。
喝的微醺的縣台大人推開了身邊偎著的姐兒,笑眯眯對同僚說:「今日大家還未盡興,不如再讓奴僕拿些下酒菜上來?」
那些胥吏這些日子與縣台大人廝混得熟了,見他果然在吃喝玩樂上面花樣繁多,算得上一代領軍人物,只當與大家氣味相投,此刻還傻呵呵阻止:「哪裡用得著麻煩大人的家僕?」回頭指示自家僕從去催酒催菜。
卞策冷凝一笑,「本官今日上的這道菜,獨一無二,包管教大家回味無窮!」拍拍雙手,便有抱著帳本的僕人推門而入。
正等著見識縣大老爺家傳菜餚的縣丞主簿典史捕頭各個都驚住了。
那家僕上前,在卞策的示意之下,朗朗而讀,將縣衙有問題的帳目一一讀來,並擺出相應的證據……眾人的臉都青了。
盞茶功夫,那些胥吏們後背便滲出一層透骨冷汗來。
縣丞首先喊冤,只道是前任縣台韋愷之貪婪無度,欲壑難平,才有了這許多虧空,他們做下屬的,被逼平帳,萬般無奈……
主簿典史等人皆點頭附和。
卞策制止了眾人喧譁,慢吞吞站了起來,猛然一把掀翻了桌子,碗碟酒盞,熱湯冷菜頓時傾倒,幾個陪客的姐兒尖叫一聲,便要奪門而逃。
養尊處優的候府貴公子終於失去了耐性,指著面前翻倒在地的酒席,四下尖叫著逃竄的姐兒冷笑:「當本官是傻子不成?前任的虧空?這桌上的酒席,請來的姐兒,這些日子各項奢靡的花銷從哪來的?不要指望我會傻到相信這是你們熱烈歡迎本官,私掏的腰包!」
這些日子陪著他遊走於各場宴飲的胥吏們各個面色如土。
永鄉候府不比文官封候,乃是武將世家,卞策雖然在永鄉候與候府夫人面前是綿軟的小白羊似的兒子,可是在外橫行的時候,那就是個拳打腳踢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在沒有宋姨娘這樣的人生污點時時提醒著之前,他有著霹靂性子,半點不肯容讓。
在胥吏們的辯解聲中,卞策指著家僕手中的帳本冷冷道:「五天之內,本官要看到這帳本與庫銀真正的平了,貪了的就給本官吐出來,否則……別怪本官不客氣!」說罷拂袖而去,留一班人面面相窺。
受外部大環境雨雪交加的惡劣影響,最近宋姨娘的社交生活突然間就空閒了下來,那些日日前來拜訪的太太小姐們倏忽一下便消失了,過慣了鬧烘烘日子的宋姨娘又回歸到了簡單的兩點一線的生活中去了。
早中晚三餐外加宵夜很盡職的關照起卞策來,每日描眉打扮了在他面前晃悠一下,提醒他縣衙後院裡她的存在。
閒暇之時,便約了秦苒來討較廚藝。
相比較縣衙上空的風雨欲來,秦苒與宋姨娘的交情絲毫不受此影響,正在蒸蒸日上。
自從認識了宋姨娘,秦苒大力拓展產品花樣,通過跟宋姨娘的切磋學習中又新學會了做芝麻糖火燒,蝴蝶酥……兩人甚直數次談到興起,索性在府衙後廚挽袖子上陣,不亦樂乎,令得一班跟著宋姨娘的嬤嬤們心底里將這兩人笑了個遍。
階級的烙印深深刻在這些候府奴僕們心裡,一時半會指望她們能理解宋姨娘的心態,就跟讓她們這樣依附主家而活的世奴僕來理解自由一樣的艱難。都是不曾有過並且從來也不想得到的東西,尤其不能引起共鳴。
唯一與宋姨娘能夠有共鳴的乃是秦苒。
兩人都是家境窘迫,一個要奉養公婆,一個要奉養老父,都有在食品行業賺餬口銀子的從業經驗,足以引起兩人共鳴的貧困生活經歷與職業經歷不是那些家有餘錢的太太小姐們理解的。
馮苑伸出一雙手來,十指纖秀如春芽,透著未經世事的嬌嫩,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