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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0:09 作者: 藍艾草
如今躺在秦博的床上,縱然父親如今只是個不良於行的病人,也心安不少。
秦博見她睡的極沉,但卻不肯放開他的手,只好握著閨女的手坐在床頭,與聶震閒聊。
如今他方知眼前這男子乃是淮安幫主聶四通的嫡子,不由打消了要撮合他與女兒婚事的想法。
漕上漢子,但凡稍有資財的,無不是流連女色,他只一個閨女,還想看著她出嫁生子,平安終老,怎能嫁往那等人家?
聶四通本人在女色上頭便聲名遠播,哪怕秦博是個不良於行之人,也有靳以雄生前時常過來念叨,講起這位漕上大鱷,女色上頭是一點也不肯虧欠自己的,府中鶯燕不知凡幾,還常往揚州府去梳籠當紅的姐兒……
身為他的嫡子……秦博對聶震的人品不由自主便打了問號。
如今回頭來看,還是瘦弱些的金三千比較靠譜,除了整日在房裡熬煮湯藥,還真看不出有什麼別的不良嗜好。
32
翁魚在馮家書房裡見到周煥的腦袋,一點也不意外。
事實上,從他在山陽縣見到周家那具無頭屍首之後,就有了心理準備。縱然從瘋了的金蟬兒嘴裡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他也自發的認定,砍下了周煥腦袋的是秦苒。
這一點,倒讓他大為錯愕。
在他的認知里,能碰上秦苒這樣武力值不錯,性子豁達灑脫的女子,已屬難得,現在得知她還是個手起刀落……為了替兄弟報父仇而剁下仇人腦袋的女子,這感覺就十分的微妙了。
假如這是個男人幹的,定然要教人拍掌稱道,大讚他有情有義,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子(實地見識過案發現場之後,他不由腦補出來當時秦苒動手砍人有多利索),假如還想要娶回來同床共枕,這就需要三思而後行了。
再次遇上秦苒,翁魚完全沒有思想準備。
天氣晴好,聽說本地縣台大人離任,本地檯面上的人物皆去送行,馮天德不在府中,翁魚便信步而行,在清江浦四下遊走。
清江浦不但船泊碼頭繁體,集市狹稠,南北商旅雲集,漕幫鹽場相立,又不比歌舞錦繡的揚州府打眼,聶霖每次押送漕船路過此地,總要思量許久。
翁大成乃是他的心腹弟兄,聽翁大成在翁魚面前念叨,聶霖不但想將清江浦漕幫罈子把持,還想將本地鹽場主事從明面上的姓錢變作暗地裡姓聶。
這個聶姓,與淮安府聶四通及他膝下的骨血無關。
翁魚這次前來,不過是被遣到此間打前站,可惜首戰失利,竟然教靳以鵬占得先機,奪了副壇主之位。
他頗為懊惱的沿著河岸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耳邊充斥著各種叫賣聲,他卻從這一堆嘈雜的叫賣聲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本能的抬頭去瞧,不遠處河岸邊停靠著一隻舟子,舟子上的少女笑靨如花,正在小心拿了油紙將舟子上的吃食包好了遞到一名婦人手中,然後再接過婦人手中的銅錢,丟到了腳邊的罐子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一幕平常而樸實,這樣的動作她大概做了無數遍,嫻熟非常,陽光晴好,少女俏臉粉琢,完全想像不到她曾經有下手狠厲斬落人頭的時刻。
翁魚的腳步不由自主的便向著舟子過去了……
清河縣令韋愷之離任,清江浦一眾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送行,其中除了縣衙里的師爺舊吏,還有漕幫鹽幫頭兒,比如錢泰親爹就帶著錢榮去送行,馮天德就帶著令他頭疼的靳以鵬去送行,另有許多富戶鄉紳,以表達對縣大老爺的依依不捨之情。
錢泰最近埋頭苦讀,往日雞飛狗跳的一個活潑小年輕忽然之間整日不出房門,跟個老僧入定似的,錢榮首先就怕了。他是寧可兒子是個禍胎,在外磨礪人情世故,也別閒坐在書齋里讀成個迂腐窮酸。於是縣大老爺的送別式,便拖了他出門來見見世面。
錢泰今日能夠出席這種嚴肅場合,全賴近日在家守禮規矩,埋頭苦讀,才教錢榮放心帶了他出來,不怕他像以前一樣性子飛揚灑脫,做出什麼丟臉之舉。
靳以鵬倒是笑意滿面,看到錢泰還特意上前去打了個招呼。他記得這傻小子追苒娘追的緊……可惜那小丫頭一顆心大概是石頭鑄就,至今在男女□上不開竅,讓這傻小子白追一場。
他如今身為漕幫副壇主,又經過父喪,看人看事與過去全然不同,簡直是陡然拔高了一個度,因此看著錢泰的目光不免有了一種「長輩瞧著長勢喜人傻頭傻腦行事全無章法的晚輩」的寬容心態來,對錢泰的態度便十分的和悅了起來。
自他做了副壇主,整日纏著馮天德,打著「跟馮伯伯學習」的幌子,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上廁所,無時無刻不纏著馮天德。
馮天德本來做好了孤立他的打算,哪知道他處處笑臉迎人,講話又謙遜,對漕眾多客氣相待,親民形象深得幫內眾人好感,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這事我要去問問馮伯伯……」讓他想要挑刺也無從下手。
韋愷之的官船載著韋家老小及一眾器物家當離了漕船碼頭,整個的送別儀式才趨於尾聲。
剩下的便是各自寒喧告辭歸家。
錢榮還要去鹽場,馮天德找了個藉口丟下靳以鵬跑了,靳以鵬近些日子常纏著他暗中窺伺,今日索性放鬆一回,最後反成了錢泰與靳以鵬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