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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0:09 作者: 藍艾草
房裡溫暖如春,進入了十月中旬,天氣幽濕潮冷,秦博腿疾不能受寒,秦苒便每日裡替他籠著火盆。此刻秦博兩腿都□在外面,金三千正替他扎著針,看到程松寧,也笑著招呼他。
本來程松寧只聽程母說秦苒從上京專程請了大夫來為秦父治腿,乍然見了在旁圍觀金三千診療的聶震,心裡便升起警惕之心來。面前的男子無論是從穿著到相貌及談吐都無法令人忽略。
程松寧打起精神來應對,還未說三句話,便聽得程母在院門口高聲問道:「小苒,松寧可來過你家?」
「在的。」秦苒將盆里最後一件衣服淘乾淨往晾衣杆搭了上去。
秦母強笑道:「我還以為你松寧哥在房裡溫書呢,進房裡一瞧他竟不在。灶上才給他煮了酒釀桂花丸子暖身子,再不吃恐要放涼了。」
她這也防的太過明顯了些。秦苒心裡不快,邊請了程母進房,邊露出幾分羞澀模樣:「我就要與聶郎訂親了,松寧哥還不認識他呢,他們也該認識一下了。」
房裡正坐著聊天的眾人頓時靜了下來。
聶小肥暗暗吐舌頭:這位秦姑娘難道起了攀附的心思?
聶震在繼「被誤解」之後,又要「被訂婚」,事情太過突兀,面對著探照燈一般直探到臉上的神色,這其中有秦博的,金三千的,還有方才還相談甚歡的程松寧的目光,向來應對各種場面都遊刃有餘的聶大少沉默了。
他委實不曾經歷過這種場面,實在是要考慮一下,是當面拆穿秦苒的謊言,還是繼續被這小姑娘利用下去。
程氏正一腳跨進房門,聽得這話明顯大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便自然了許多。
「這倒是,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松寧就像你哥哥似的,是該認識認識了。」心裡不由鄙棄,金氏果然沒有說錯,到底是漕河上長大的野丫頭,又有個那樣的娘,還未同男子訂親,便這麼大張旗鼓的宣揚,不過總算不會再與她家兒子有任何瓜葛了。
待到進得房裡,親眼目睹了聶公子,見他的好生斯文俊俏,(這是沒見過他紈絝無賴的一面)身上衣袍又富貴,連束髮的冠子都是翠玉所制,嘴裡將聶震誇了又夸,心裡忍不住嘀咕:這樣人才家世的公子,真能看上秦苒?別是納妾吧?
程氏寡婦拉兒子,在她眼裡程松寧便是個寶,只有她家瞧不上別人家的,哪有別人家的閨女先自瞧不上她家兒子的。更何況是個她都不願意讓娶進門的姑娘,怎的還會有聶震這樣的冤大頭看得上秦苒?
她心裡無數疑問,偏又不好詳細詢問,只坐在那裡旁敲側擊的問聶震的家世,聽得他家在淮安府,又是嫡子,家中薄有資產,那疑惑的表情里深深表達著「你眼神不好腦子壞掉了吧竟然看上秦苒這樣的野丫頭?」
聶大少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膨脹了起來,瞧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當娘的八卦心起,一時半會不想走了,當兒子的卻被這話刺的心裡淌血,直恨不得立時遁出秦家。
聶震的人生里,從未應付過這種鄰居大媽式的嘮叨人物,就算是聶夫人,也永遠是溫言寡語,沉默的時候居多。不過他長著一張討大媽們喜歡的英氣俊逸的臉,此刻心情又極度好,還有哄死人不償命的好口才,再將程松寧誇了又夸,只夸的程母出了秦家還暈暈乎乎的,只覺他是個懂事周到的好郎君,配了秦苒可惜了。
程松寧與程氏前後腳往回走,心都在淌血啊有木有?
暗中喜歡了數年的小青梅還未熟透便被別人採摘走了,這種被別人偷摘了果實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相較這對母子截然不同的情緒,秦家院裡眾人的情緒出乎意料的一致,都是一肚子的疑問。
秦博先開口:「小苒,你跟聶公子是怎麼回事?」
金三千的手一抖,他老人家嘴角疼的抽了一下,落在秦苒眼裡便是對自己自作主張的極度不滿,連忙狗腿的上前解釋。
「爹啊,你別生氣。程嬸對我日防夜防,生怕我纏著松寧哥……這不是正好聶公子在嘛,他整日在我們家吃閒飯……」也是時候為秦家發光發熱了。
聶震剛剛膨脹的自尊心瞬間被打擊了。
金剛怒目(上)
二十五
秦苒的話對秦博來說,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線光明——還有什麼比女兒找到如意郎君更令他欣喜的呢?更別提此郎君玉面修顏,風姿出眾。因此秦苒那些否定的話半點沒進到他耳朵里。
待到房裡人散盡,他私下裡拷問閨女。
「小苒,你跟聶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苒依在秦博肩頭笑出聲來:「我跟聶公子能有什麼?爹你想多啦,不過拿他來做個擋箭牌。」還是忍不住抱怨:「程嬸真是讓人吃不消。」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認識這麼久的人面目居然也越來越陌生了,真是讓人惆然。
秦博深有同感,攬著女兒的肩膀輕拍兩下以示安慰:「終究不是一條道上的……」想了想,還是不死心:「小苒,你對聶公子……」
聶震此刻就在院子裡,目光越過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的耳力異於常人,恰能聽得到秦家父女倆的低聲密語,聽得秦博這話,也不由豎起耳朵來聽。
秦苒的笑聲忽的大了起來,顯然樂壞了。
「爹你說什麼呢?」她伸出一把手細數自己不能忍受之處:「聶大少生性好賭,雖然賭技一流,可是常在河邊走,哪怕技術再好,也會被浪頭打翻,朝不保夕,此其一。以鵬哥哥帶我去青樓……談生意的時候,初見聶大少,就見他自如非常,想來他是青樓常客,此其二。聶大少眼睛長在頭頂上,與我交手之時,毫不猶豫一腳將我踢下漕河去……就算他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可是爹啊,你閨女我顯然不在他憐的那些香,惜的那些玉之列……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