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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0:09 作者: 藍艾草
    秦苒提筆寫了,墨跡未乾,便拿桌上鎮尺壓著,想了想,從自己懷裡掏出荷包來,數了三兩散碎銀子,出得後堂,給了靳以鵬,囑咐他等墨跡晾乾了,便收好連同銀子一起捎回家去,這才往大相國寺趕。

    大相國寺逢初一十五夜市都特別的紅火,小吃食賣的非常好。眼看著晌午已過,下午她準備了金三千的晚飯之後,最近開始又趕夜市了。

    自秦苒茶莊開業那晚拒絕替聶震主僕準備吃食之後,連菜錢也不再收了,竟是自給自足的架勢,順便包攬了金三千的伙食費。

    聶震手裡握著金三千的診金且源源不絕,銀錢無虞,這主僕倆又恢復了各大酒樓山珍海味的快活日子。

    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家常小菜吃多了,每每舉箸,總覺差了一味。連聶小肥也在吃了若干頓酒樓飯菜之後禁不住念叨起金家小院裡的清粥小菜起來,被聶震罰他餓了兩頓,終於自覺不再提這茬。

    今日主僕二人酒足飯飽,從豐樂樓出來,又順道給靳以鵬提了一盒酒菜,主僕倆個晃晃悠悠到了茶莊。

    店裡的生意還算不錯,夥計與靳以鵬都忙的團團轉,無暇分——身來接待聶震主僕,他帶著聶小肥逕往後堂而去。待到靳以鵬忙完前堂生意,到得後堂之時,恰見聶震手裡捏著薄薄兩頁寫滿字跡的紙,朝他揚了揚。

    靳以鵬上前去接了,認得是秦苒的筆跡,其中一份卻是代替他而寫。

    「這是……誰寫的家書?」聶震本來已將紙上所述看清,見得落款,便猜想是秦苒所寫,只是那字跡無半分柔媚之意,頗見風骨,信中數語,不過言京中風物,算得上是一封標準的報平安的家書。

    「這是秦妹妹所寫。」靳以鵬將信折了折收進懷裡,又朝著聶震請求:「今日還要求少幫主一事,我想在店裡預支二十兩銀子,不知可否?」

    靳以鵬出手便輸了八千兩銀子,聶震並非疑人不用,只是知道他家境富裕,想來對茶莊贏利也不至於紅了眼。

    用著這樣的掌柜帳房,說起來還是他占了便宜。

    「只是不知,你要這二十兩銀子何用?據我所知,靳副壇主向來是耙錢的一把好手。」

    靳以鵬面上微見侷促,「秦苒家境困難,她今日寄家書,手頭不寬裕,我想著借她之名往秦家捎些銀子回去。」

    聶震心頭疑團得解,「我道是秦姑娘愛財,原來是家中需要。你在帳房支取二十兩便可。」他想到秦苒對金三千那細心照顧的模樣,暗中想到,不怪如此。若是能釣得金三千這樣金龜婿,想來便能一勞永逸的解去了秦家困境罷?

    他原還防著秦苒別有用心的接近金三千,萬一撞破了什麼,還要他費心思掩蓋。現下得知她不過是為著銀財,反倒放下心來。

    靳以鵬掌管這家茶莊,帳房之事亦是由他料理,聶震此話可謂貼心信任,他心中高興,便忍不住連家常瑣事也拿來嘮叨。

    「秦家只有父女二人。秦伯伯久不能行,這麼多年來家中開銷皆是秦苒所掙,只是離著三千金還差的太多……她性子倔,有時候言語間萬一得罪了少幫主,還請您大人大量,休要同她一般見識……」

    今日早晨的時候,天尚晴好,只是到了傍晚,聶震與聶小肥往住處走的時候,卻是風急雨驟,潑面而來。聶震肩寬腿長,體形高大,疾行起來,聶小肥只有一路小跑的份了。

    近得大相國寺,他不由便往前門而去,見得瓢潑大雨將寺門前搭起來的攤子都迫回,他遂又往迴轉,臨到小院,遠遠見得一個在雨中推著推車的身影,行動遲緩,也不知怎的,許是聽了靳以鵬這一下午的嘮叨,他心中忽爾軟了一下,朝身後跑的跌跌撞撞的聶小肥吼一嗓子:「還不趕快前去幫秦姑娘一把。」

    聶小肥此刻追著他都吃力,哪有力氣幫秦苒?不過主子發話,做奴才的哪怕是做樣子,也要心甘情願一些。他張口應聲,灌了一嘴巴雨水,撥腳要追,哪裡及得上聶震的腳力。不及他跟上來,聶震早已大步而去,到得秦苒近前,伸手便將那小推車搶了過來,推著朝前而去。

    秦苒正冒雨推車而行,驟然而起的變故倒讓她傻愣在了原地,展眼聶震已經行了四五步,回頭一瞧她這傻模樣,被雨水將身上打濕,又顯出玲瓏曲線來,他不覺將目光移往他處,在雨地里大吼一聲:「還不快走,傻愣著幹嘛?」逕自往前去了。

    ……這個難道算是聶大少對前些日子冒犯的歉意?

    秦苒擦著發上水珠,百思不得其解。

    縱然此刻身在房裡,又換了乾淨衣衫,但方才在雨里的一幕,她越發想不明白了。

    聶震的房裡,年輕的男子光裸體著上身,將半個身子都埋進了床鋪里,由得聶小肥拭他發上雨水。

    「……原是我將她想的不堪了,只當她是為著小金的診金而主動貼上來……原來是一片純孝之心,為著她父親的腿疾,才百般巴結小金……」

    「金大夫這般賺法,貧家女子瞧著,怎能不眼紅?少爺原就沒有想錯,只是……誰知道她就跟別人不一樣呢?!」

    靳以鵬說,她極小的時候就走街串巷的賺錢,掙父女倆的餬口錢。自小辛苦異常的長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凌,性子有時候是多了些激憤,不過卻不是不講理的人。

    聶震唇邊漸漸綻出森森笑意來,「……我早想著要送個人去母親身邊,我才安心,如今合適的人可不就在眼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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