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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40:09 作者: 藍艾草
靳以鵬本來就跟枯萎的植物一般,蔫頭耷腦立在一旁麻木的等待著這三個的假意推辭,心裡已將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默默問候了一遍,用的是漕上最精彩的語言,包管教這些人的祖宗都不好意思來認這些後人,此刻乍然聽聞邵龍竟然想打秦苒的主意,當下抬起頭來,方要憤憤回擊一句,已聽得一道極為悅耳的男聲在亭里響起,帶著說不出的懶洋洋的意味。
「三位這樣為難,聶某向來急他人所急,不如這姓靳的小子就交由再下帶回去……」
不是慈悲人
10
聶震花了兩千兩將靳以鵬買了回來……雖然黃棟全與段和平邵龍皆是他舊識,還給他打了個折扣,但這個價格,按照聶震的話來說,是虧大發了!
聶震雖是個一擲千金的浪蕩子,可也不是個傻的,他扒拉著手指頭給靳以鵬算了一筆帳。
聶府買個壯年男僕不及五兩銀子,該男僕會趕車會涮馬會掃院子會幹粗活……你靳以鵬會幹嘛?
靳以鵬囁囁:「……那書童呢?小廝呢?至不濟……」他臉紅了,想到自己的拳腳功夫,在秦苒妹妹面前,是連一點海口也不敢夸,聲音呈八度直線下降:「……我也可以當護衛的……」
秦苒嘴角直抽抽:哥哥你拳腳功夫要是頂用,何至於我來給你做護衛?
聶震以一種青樓老鴇買姐兒的挑剔神色將靳以鵬上下打量一番,直看的靳以鵬心頭髮毛,暗暗反省自己哪裡長的不似人樣了,聶震這才慢吞吞的拖長了調子:「若做書童或者小廝呢,這模樣兒倒也使的……」在靳以鵬逐漸擴大的笑容里甚為惋惜的搖頭:「只可惜,年紀大了,模樣再俊也不濟事!」
靳以鵬的笑容凝固了,內心咆哮:尼瑪又不是賣笑賣身賣姿色,誰說年紀大了不能做?誰說啊?
其實書僮小廝這倆都是比較占便宜又悠閒些的職業,不用辛苦勞役,穿著體面乾淨,至少他一個漕幫壇主的兒子跟著幫主兒子上街,將來被人報到親爹那兒,也能忽悠過去。
秦苒心有靈犀的與靳以鵬想到了一路,瞧著靳以鵬面上五顏六色轉換過快,陣青陣紅憋的難受,扭頭無聲悶笑。——敢押這麼大賭又輸了個精光的敗家子,是該被這樣好生教訓一頓了。
她的人生向來簡單踏實,雖然在漕船上嘗到了賭博的甜頭,也只是淺嘗輒止,並不能改變她以往信條,這主要還是與她的家境有關。
其實小時候,秦苒與靳以鵬的家境相當,靳良雄與秦博兄弟並肩,皆是漕船上博命賺餬口銀子的粗漢而已,後來秦家變故巨大,兩家境遇這才天差地別。早早為一日三餐打算的秦苒肩頭擔著養家重擔,自然自律,但跌在富貴窩窩裡的靳以鵬錢財上面從來不曾犯過半點難,這才隨性許多。
聶震大概是對自己做了這樁虧本賣買心生後悔,越想越氣,面上神色也不好看起來,指著靳以鵬大聲訓斥:「……被人下了套子都不知道,敗家都敗的稀里糊塗……就你那半吊子賭術,還敢跑到上京來丟人……早應該踹回鄉下去重學……」
秦苒捂耳,假裝聽不到,一遍遍在心裡默念:我是好孩子我不提倡聚賭敗家……小賭怡情大賭傷財……
靳以鵬本來被訓的懵懂,聽了幾句方明白,惹得少幫主動氣的,並非是他賭輸了八千兩銀子連帶自身,而是他賭術不到家……原來少幫主也是同道中人!
他面上便綻出惺惺相惜的笑容,剛要湊上前去套近乎,便被聶震在小腿上狠踹了一腳,粗聲惡氣罵:「懶骨頭,費了少爺我這許多銀子,還不滾去廚下劈柴燒火?!還想躲在房裡偷懶不成?」
靳以鵬與秦苒都傻眼了。
靳以鵬跌跌撞撞從正堂里退了出來,被好心的小丫環笑嘻嘻引到了廚下,秦苒站在端坐廳堂的聶震面前,一臉躊躇。
論理,聶震是靳以鵬的救命恩人,至少將他從黃棟全等人的手裡買了回來。她原想著,大家都是江蘇漕幫的,也算是漕河上的親兄弟了,只要回頭將這兩千兩銀子補給聶震,靳以鵬就還算是自由身。
哪知道,這位兄弟真拿靳以鵬當下僕使喚了。
秦苒糾結的恨不得撓牆,一方面恨不得聶震讓靳以鵬吃夠了苦頭,知道生計之艱,再沒豪賭的膽,另一方面又覺得不能見死不救,靳以鵬也是為了她籌措那三千金……
聶震的目光在少女臉上掠過,見她為難神色,便窺知她心中所想,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燦白牙齒,「人我聽從了小娘子所求,買了回來。小娘子請自便吧!」
他這是在趕人?
秦苒摸一摸錢袋,苦巴巴的看著聶震:「……少幫主我能借宿一晚嗎?」得寸進尺說的大概就是她這種人……
聶家是一處靠近西市的延平坊里三進的宅子,精緻雅潔。上京寸土寸金,且天子腳下權爵世家京官雲集,如聶家這樣不入流的漕家,想要買個好宅子也要頗費功夫。
秦苒所謂的借宿一晚,就跟紮根聶府似的,眨眼間便是數日。
前三日她還不放心,專門跑去雜役房看靳以鵬,見他雖身著粗布麻衣,神色疲累,但與那些下仆們相處的倒很好,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更有甚者,廚房的大媽大嬸們聽說秦苒是他妹子,私下裡悄悄找了她好幾回,隆重向她推薦廚下的春花姑娘,花園子裡的燕舞姑娘,內院裡針線上的回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