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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33:50 作者: 金大
    林豐從那耷拉個臉不說話。

    我也不好多說,幫他夾菜,他身體不好,我也不好讓他幫我到店裡去,實在是忙的不行,而且一個人的話月底房租都未必能交上。

    吃完了飯,收拾了東西。我把桌子擦了擦。坐床邊上,那了那價值四百多的袋子,從里一個一個的掏出那些藥來。

    林豐那坐著。

    我掏出來後才給他脫衣服,屋裡暖氣不暖氣,怕提前脫了凍著他,這人跟玻璃做的似的,特脆弱。

    脫了衣服,我給他擦那些青紫的疤瘌。

    小心避開他胸口那。

    「其實多大的痛,咬咬牙也就過去了。」我說。

    「比如你身上的菸頭。」他那接了句。

    我手頓了住,苦笑下:「剛開始痛,可習慣就好了,這個世道啊,沒什麼是不能忍的。」這話說給他也說給我。

    「誰弄的你?」他問我,眼低了去,不看我,看地面。

    我看著他覺的好笑,「都過去了,早忘了。」

    「要是我就絕對不會忘。」他聲音說的很輕。

    可我知道他這是從牙fèng子裡蹦出來的話。

    擦完了藥,我才收拾好東西。跟平時一樣,就好象他還沒有回來,我做我的事,只是有時候想起來了,看過去,他偶爾看天,偶爾看地,偶爾看著我發呆。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我也知道等想習慣了,什麼恨啊怨的,都一邊去了,不過一脖子架一個腦袋,誰也沒長出三頭六臂來,都牛什麼牛!

    第25章

    **

    等林豐好點的時候,我就叫他回店裡幫忙了。但還是不能長時間的坐著。

    有遇見過幾次特沒素質的客人,進來大髒泥爪子就伸人腦袋頂上,那你也得微笑著接過去,用力的擦,擦完還得把人家腳底下的泥也清了。

    這活干時間長了自己都覺的自己賤出格了。

    可老子誰啊,我照干不誤,沒事的時候就靠了門邊上哼上幾首歌。

    林豐開始的時候還抗議,我就告訴他,「要不喜歡聽啊,就他媽別聽。」

    畢竟是吃我飯的,他後來就不說了,我一唱他就轉了頭看邊上,後來習慣跟著我哼,哼的倒是比我的好聽。

    我最喜歡的信仰,他唱的比我還好,我就誇獎他。

    「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這個?」他有點好奇的問我。

    「我怎麼就不能喜歡?」我反問他。

    他不說話,只是看我。

    「這歌是不爺們,可老子喜歡。」我說,臉靠門上,看著外面,玻璃門上都是印子,早該擦了,可現在天還冷,過了年,也就這幾天,過去了也就暖和起來了。

    兩個月了,我沒有抽過一根煙。現在甚至忘了抽菸的感覺,以前一想起什麼煩心的事就忍不住摸煙盒,現在我就按著中指的指fèng,最恨的一次差點按出血來。

    「晚上吃什麼?」他問我。

    「不知道。」我打著哈欠說,「你說吧!」

    日子一天天的過,買了東西吃了飯,收拾了,然後脫了衣服,性志來了就干會,開始的那幾次,我都比較小心,怕碰壞了他傷口。

    林豐這人有個毛病,大白天的特喜歡橫眉冷對,可到了晚上,一關燈就他媽熱情的跟小碳火爐子似的。整個身子都貼過來。而且一做完,還特喜歡縮我懷裡給我講他那點破事,可我那時候剛忙完了,就跟跑了個三千米似的,哪還有那勁頭,一要睡著,他就在我大腿根那掐。

    這招特他媽陰損,痛到點子上,尤其他手法也施展的好,一掐一個圈。我那痛的,一個激靈就又醒了。

    三個人的時候怎麼玩都可以,兩個人就有點不一樣,那時候,我似乎有那麼點喜歡這小子,可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那種喜歡比哥們的要親點,親到可以伸出舌頭纏在一塊,互相摸對方的那玩意,又比兄弟遠點,兄弟要一輩子的,要講義氣,可甭說我怎麼地,就他林豐,他是那種有義氣的人?

    不過習慣以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就跟吃飯拉屎一樣,開燈和關燈是不一樣的,一定得分開。這話,有天晚上趁著關燈我提了下,那時候感覺這小子似乎有點太那什麼,我就說:「玩玩可以,可千萬別上癮。」還故意開了個玩笑:「不然就跟李小明似的了,連上個廁所都緊張。」

    林豐沒有說話,黑暗中他把頭扎我懷裡,手握住我的,使的勁太大,指甲都要陷進去。

    **

    有那麼幾次,我曾經想過,如果不是那個時候,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可我還是遇到了劉露,確切的說,是她找到了我。

    她走進我的小店,她看著我。

    比我印象中要胖了點。我當時正給一人擦鞋,我把黑鞋油倒紅皮鞋上,為這給那個女的賠了三百。

    不過我樂意。

    交代了林豐幾句,我就和劉露出去談。

    她問我要她媽的地址,我沒告訴她,我親自騎著車帶她去的,五十塊錢的破車根本帶不了人,後車架一坐就要塌似的。

    到了地方,她見了她媽,我也跟著流了幾滴眼淚。

    出來的時候,她才告訴我,「前天她複查的結果出來了,她子宮裡那瘤子是惡性的。」

    我抱住她,「留下來。」

    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語言。她不想我看到她死去,可人要那麼容易放得下就都痛快了,我不放不下,她也放不下,我們都知道這叫什麼,可我們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個字來。

    那個沒法說出口的東西滲到了骨子裡,摻和進去了血淚,太多的東西,跟理不清的麻一樣,我知道,這輩子,老子就只著一回了。

    我每天都去看她,每天都買好吃的,所有記憶里她最喜歡吃的東西,店完全扔給了林豐,後來有次回家早我順帶去了店那,才知道林豐那小子根本沒幫我開著。

    怒沖沖回去,林豐正躺在床上見了我,只是笑笑。

    「起來。」我把他揪起來,「你幹什麼呢?不是叫你看著店嗎?」

    「我一個人忙的手都斷了。」他說,眼眯著看我。

    「下會注意。」我沒時間跟他耗,我忙拿著自己存的錢要走。

    他在後邊叫住我:「買東西嗎?我也去。」

    跟去後,他財迷心竅了,非要買一個櫥窗里擺的銀鏈子,說是該給他的工資,我告訴他他還欠我醫藥費呢!

    他不說話了,我不忍心,給他買下了,掛他脖子的時候忍不住諷刺他幾句:「男的哪有帶這個的,帶也得帶骷髏頭什麼的,這麼細的鏈子。」

    他翻我一眼,摸著鏈子不說話。

    就這工夫,我忽然先想起什麼,拉了門又衝進店裡去,抖著手讓售貨員把一隻戒指給我拿過來,那是個白金的五克,很簡單的款式,可順眼。

    我摸著這個戒指。

    「先生,先生?」售貨員小心的看著我的臉,我笑了,摸出錢交上,領戒指的時候只給了個小紅袋子裝那戒指,我有點不滿意,要個小盒子。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一千元以前的才有首飾盒。」

    我有點失望,我挺喜歡那種紅色喜慶的小盒子,哎,真有點文藝了,我搖搖頭,把小袋子放貼身的內兜里。

    一鼓作氣,我到劉露那的時候,她正切蔥呢!她最近打算支個煎餅攤,說是忙一上午就可以休息,可我告訴她,那不成,準備東西就得半天,而且五點就的起,不成。

    她就那笑,該干麻還干麻。

    我對她就一個沒辦法,又忍不下心真罵她。

    我進去了,她切完蔥,擦了擦手過來。她住的地方比我的還破,我本來讓她搬到我那,可我也知道她是不會和我住這一起的。

    「劉露。」我叫她的名字,手心汗都出來了。

    她看著我,還是那麼溫和。

    我深吸口氣,把東西拿出來送給她。

    她接了過去,卻不打開。

    「這東西我沒用,成天都那麼多油煙的。」她把東西又塞還給我。

    可我不接。

    「我們結婚吧!」我說,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她臉上沒有驚訝的表情,她看著我,我看見她眼裡泛起水光。

    「愛國,我小時候總作這個夢,因為作的太多了,自己都怕了。小時候我最喜歡和我奶奶在一起,每次去她那,她都給我買肉吃,自己卻從不吃上一口,那時候我就想,等我長大了,一定天天讓她吃上肉,可她在我剛升上初中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我出了那事後,為此還搬了家,難受是難受,可我媽一直看著我,怕我做傻事,那時候我就想,至少我媽我爸還疼我,可後來我爸就走了,我總覺的他會回來。我這一輩子,好象總是這樣不順當,剛有點好事,轉眼間就變了樣,有時候半夜睡不著就想,值得嗎?活著是個什麼玩意,竟叫我忍著這麼多的難受,還不如死了算了,可一想到死又覺的這樣太慘了、太慘了……」

    我受不了了,我想把她抱在懷裡,可我動不了,我喘不出氣來。

    「你知道我做過什麼的,我現在的身體,別說生孩子,就連自己能活幾年都沒準……」

    「劉露!」我抓住她的肩膀:「別怕,劉露,我這就回去拿證件去,你等我,咱們直接就去,直接就去。」

    有個聲音我要喊出來,可它卡在了我嗓子裡,我要和你這一起!你知道嗎劉露,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怕這是個夢,我呢!你知道我怕什麼,我怕再傷著你,可我現在明白了,我得護著你,不能那麼怕了,我得把你抱在懷裡護著!

    劉露只的看著我,她笑了,笑的那麼的苦,「愛國,我等你……如果你後悔了就打電話告訴我,別讓我傻等著,好嗎?」

    「我馬上就回來。」

    我這輩子從沒有跑那麼快過,心也從沒有跳的那麼快過,我都覺的耳邊跟有風似的,到了外邊騎上我那破車,一路狂奔,到了家,林豐正躺床上看電視,我已經沒精神跟他計較他沒看著店的事。

    我翻桌子找證件。

    他從床上起來問我:「怎麼了,慌什麼呢?」

    我高興瘋了,我彎著腰翻自己的身份證:「我要結婚了。」

    當我找到身份證站起來要走的時候,我哪知道迎接我的竟是一悶棍。

    **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腦袋一抽一抽的疼,手腳被捆著。

    林豐坐我邊上,玩我的手機。

    我呆了四五分鐘才隱約想起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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