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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33:50 作者: 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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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搬到了摺疊床,林豐從枕頭上抬了腦袋掃我一眼,依舊的冷淡加鄙夷。
我把自己的東西扔床上,躺下的時候,身子有點涼,習慣有個人靠著睡,現在一個人倒覺出屋裡冷來了。
下午吃過飯,洗完衣服,我就鑽被子裡。
電視就那麼開著,裡面的破事演個沒完,李小明的臉哭桑著,看我好幾眼。
我躺那就要睡。
李小明跑我床邊上坐我腦袋邊,伸出手來摸我露在外邊的胳膊。
我看他的樣子,有點可憐他。
「以後不這樣了。」我說,「你說這麼著有意思嗎?要玩也該找不熟的玩,對嗎?」
他看著我,不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他點點頭,沒說話睡他大雙人床去了。
林豐也沒嚷嚷什麼不睡之類的。
居然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就帶著倆小子去逛早市去了。
那是個批發點,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那蹲了半天,受昨天李小明租盤啟發,我決定鼓搗點地攤什麼的。
花了二百多弄了一大包襪子,每隻算下來是三毛八分多,都是那種一用力扯就開線的偽劣襪子,不分左右。
買回來後,我就又回家,把襪子一雙一雙搭在一起,叫著那倆小子幫忙。
我們三就頭碰著頭分襪子,這可真是枯燥的活。
沒弄半個小時,我就有點麻煩了,嘴裡就開始嘮叨。
李小明也跟著抱怨,沒幾句林豐也那不行不行的。
我們三就邊罵邊弄。
「傻B才做這個呢!」李小明得意忘形,罵出格子了。
「你怎麼連自己都饒進去了。」我說。
林豐哼一聲。
我就和李小明開始聊,聊他家的原來的破事,什麼他爸的三個媳婦。
「我媽是老大。」李小明說話的時候正將倆個襪子綁在一起,結果一使勁,用大了,襪子給扯開道線。
把我給心疼的,一拍他腦袋,「慢點。」
「哦。」他應著,嘴裡繼續叨咕:「我媽年輕的時候也懷過孩子,那時候我爸窮,還因為打架進去過兩年,再出來哪個地方都不要他那樣的,他沒辦法就開始走歪路,那時候我媽懷了三四個,可都擔心勞力的沒生下來,後來肚子就一直沒動靜了,慢慢的我爸的生意也做大了,房子車要什麼有什麼,不過我爸對我媽算不錯,就是沒孩子,我爸我媽都挺封建的,覺的沒孩子,這輩子就白活了,我媽也不想拖累我爸……」
我綁的比他倆都快,手拍下林豐的手:「快點。」
就他心眼多,又偷懶。拍完林豐,我又抬頭看了眼李小明,催促著:「後來呢?」
「後來我爸就跟他們那的一個打工的好上了,那女的懷了孩子,那段時間我爸連樓都送,結果生了個女兒。」
「那點子可夠背的,那是你姐吧?」我問。
李小明點點頭。
「你媽也夠能受的,熬了那麼多年男的跟別的生孩子,沒她事。」我不由的說。
林豐插嘴道:「你懂什麼?」
我笑了:「我倒真是不懂你們的日子,成天有吃又喝有什麼過頭,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你說象我們這樣的成天錢錢的是為了過日子,你們……」我搖搖頭還是一臉的不認同。
「誰成天錢了,一點素質都沒有。」林豐說,「美美就知道……」
可他沒有說下去。
我接過他的話:「是人家可知道過高檔日子了。」
林豐恨恨的掃我一眼。我不搭理他,轉過頭問李小明:「那後來呢?」
「後來又找了幾個,都生女的,你說邪門不邪門,反正到了最後我爸就收養了兩個兒子,都是一個姓的,折騰了十多年,哎,結果我媽多四十了,居然大了肚子,你說這事……」
「你爸夠猛的啊!」我揶揄他。
李小明還以為我誇他呢!
「反正我就出生了,醫生那時候怕我媽生不了我,你都不知道為了保我花了多少錢,就醫生都請了六個,我爸還專門到廟裡捐了什麼金身菩薩,我六歲那年還帶我去看過……」
襪子終於弄完了,把東西收拾好,我把東西一綁就躺床上,我們三亂七八糟的躺著,我的腳對著林豐的頭。
他不樂意了,把我腳推到一邊。
「天黑點跟我去賣襪子。」我說,「一快一雙,一晚就給他翻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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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地方擺了東西,賣這種襪子就得選傍晚背光的地方,我和李小明一人手上拿一把襪子,林豐本來一臉鄙夷的站的遠遠的。可我說了,不勞動者不得食。
他憤憤的在我邊上站著,用藝術品似的手夾了兩手襪子,耷拉個腦袋。
一路的吆喝。
「一塊一雙了,一快!」
吆喝了半個小時,就倆過來看的,一個摸了摸就走了,一個看了看林豐那手,又看了看林豐的臉,最後看到林豐的大腳就撤了,八成是認出林豐是男的來。
我那個鬱悶。
老子還等著過年呢!
李小明抗不住了,在那叫喚。
「凍死了。」
我翻他一眼,狠狠的說:「閉嘴。」
剛說完就見三男的圍過來,我心說可開張了。
一開口了老子頭上就冒青煙了。
「哥們來這開店也不打聲招呼!」一鬥雞眼說。
我把手一擺,意思是咱們撤吧!
林豐倒夠機靈轉身就把東西塞大包袱里,站我後邊,李小明那傻子還站著呢,被人推一跟頭。坐地上的時候放要問干麻,就被人兜耳朵來了下。
老子飛起一腳踢那伸手的小子,把那小子踹出去多遠,把李小明從地上拉起來,擔擔他身上的土。
「邊去。」我說,把李小明推林豐那。沖那三小子勾了勾指頭。
剛要撒撒這邪火,就聽一個聲音忽的響起。
「干麻呢!」雷子從拐角那出來。
那三小子一下就不動了,轉了身就跑。
我看著雷子走過來笑了笑。
雷子第一句話就是:「你他媽不在澡堂幹了也不告我一聲。」
我打哪告訴你啊,你又沒給我留電話,我心說,臉上卻只是笑。
「讓我這通找。」雷子拍著我肩膀,看了看我身邊的襪子,「別幹這個了。」
他說:「你小子轉運了。」
我看著雷子,不等他說完就馬上接口:「那個你幫我謝謝那人,可我是屬狗屎的扶不上牆……」
雷子看著我,半天沒說話,一起住過幾個月的牢友,還不知道對方那點脾氣,那地方什麼都給擴大,就我那狗脾氣也沒拉下。
他最後問我要了電話。
我猶豫了下沒給他留假的,畢竟關係不錯。
可我也知道,這下要把那人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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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李小明,我坐床上給李小明揉屁股蛋子,就青了指甲那麼一塊,也叫的跟殺豬的似的。
林豐坐一邊手裡包這襪子玩。
「別叫了。」我把熱毛巾拍李小明屁股上。
他轉過臉,看我一下,又把臉爬在枕頭上,手伸到我腿那摸我的小腿肚子。
他小子的膽子也跟著他跑路的老爸一快殿了,真是他媽窩囊,白長了塊頭。
我叉著腿坐在床上發呆。
好多事灌腦袋裡。
那時候剛進去,心裡的還有一股子邪火,有那麼點不怕死的勁頭。尤其是剛把我們屋的那五個小子收拾完後,我就真跟個老大似的。成天斜著眼睛看人。
都是青春期該發泄的孩子,那個地方有個特髒的事。
誰他媽新來的誰得給人「吹喇叭」。老子不用給本屋的吹,可那時候我算是個有文化的,長的也比較白,是那種一看上去很斯文,但又有那麼點酷的小子。理個小板寸,看人的時候眼角挑起來。
那小子就過來了,沖我肚子就是一腳。
我正曬太陽,邊上就是管教。
我不知道有人可以那麼猖狂,倆小子按著我的頭,把我臉按地上。
他就站邊上在我腦袋上吐了口痰。
「別他媽裝老大,媽了個B的。」他踩著我的手過去。
我一聲不吭,眼角看著他的背影。
回去的時候我們屋的人都不吭聲,我問那誰。
雷子最後壯著膽子告我:千萬別惹。
屁!有仇不報就不是路愛國。
我他媽絕對是牙疵必報的主。
我找機會,可從沒見那小子落個單。有時候排對打飯的時候遇見了,老遠就看見他那看我笑。
我咬著牙,一邊吃飯一邊看他。
他就坐我對面的桌子上,吃完了站起來走到我邊上,把剩飯倒我還沒喝的湯里。
又坐我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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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想什麼呢?」林豐靠牆上眼看著我問。
「沒什麼。」我說,起身到了廚房,把買回來的飯熱了熱,三人又湊一塊吃。
吃完飯就躺床上看電視,沒按有線,現在電視就收三台,一乾巴瘦子在電視裡呲牙裂嘴的叫:「有空您來……」
就看見五個字,成皇擦鞋店。
老子電打了一樣。
「只需兩萬,十平方面的空間,低投入高回收。」
老子一掌拍李小明屁股上,「就它了。」
我說,手裡還真有那兩萬。
第二天就辦手續,一擦鞋店也夠人忙活的,連跑了三天,可算是該請的請該做的做了。
租了個半鬧市的地方,東西明天就到,但毛巾鞋油都有了。
林豐自打我一鼓搗就知道我要用他倆。就沒給過好臉。
我拿自己的破皮鞋做師範。
剛教了一遍,就聽門外有人輕輕的問:「做生意嗎?」
「做。」我一回頭,當時就蒙那裡了。
進來一人,中等個子,皮膚很白,帶幅眼鏡,一眼看去很溫和,嘴角掛著笑。
媽呀媽我的老爺!
我暗道不妙,冷汗順著脖子淌,這主怎麼找這來了?!
他裝不認識我,坐椅子上,靠著椅子把一雙鋥亮的皮鞋頂我腦袋門那。
我拿手扶著那鞋,不知打哪下手,生怕給人家弄髒了。
「手還生呢吧!我給你練習練習,不好的話大不了我不給錢。」他說著又跟了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