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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9:50 作者: 五月沙
    蔣路川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放下筷子,下意識捋了捋頭髮,平靜道:「這事要從我剛回海陽說起了。簡銘,在我會告訴你這些之前,我想給你道個歉,瞞你這麼久,是我故意也是迫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再糾結於你父母的事,也不想當年的事件對你和琪琪造成二次傷害,對不起。」他嘆了口氣,眉宇間一團烏雲聚集,手指不規律的輕輕敲點著桌子,「顧濤昨天和我通過電話,我知道了馬懷興的事。我本以為這些事都過去了,也以為再也不會影響到你…」

    「你也認識馬懷興?」簡銘一怔,身子坐直。

    「我不認識他,但我知道他,我知道303科研室除了你父母外的每個人,但真正見過能稱為認識的只有冷國鋒一人。」

    簡銘沒說話,眼神凝重,等待他講下去。

    蔣路川眼神漸漸放空,陷入了回憶:「我回海陽那年,正是你爸專項科研最後一年,那一年他忙得很,起先我也約過他幾次,他不是在實驗室就是要趕去科研小組。說起來,其實那年我總共也就見過他三次吧,第一次還是在他們單位,我記得那次他給我感覺很不好,應該說是他的狀態很不好,神情緊張,面色也很憔悴,還有很嚴重的焦慮症狀,我長期和人的情緒打交道,當時看出問題就直接問了他,許久沒見,你父親還吞吞吐吐什麼也不說。」蔣路川倒了杯水,喝下半杯接著說:「他當時的心理狀況很糟糕,我目測再繼續任其發展沒準要來我這治療了。一下午我死纏爛磨,他才慢慢開了口,先是給我介紹了他們那幾年成立的科研室,研究什麼我不關心,但他說那幾個月受到了一些社會勢力的騷擾,而且程度還愈演愈烈。」

    回憶這些對蔣路川來說並不好受,他沒刻意強調當時見簡方舟時的震撼感,也沒過分渲染說服對方的過程,可事實上,那一天看到簡方舟萎靡不振的模樣時,他幾乎是用二十年的交情來威脅,才換來了坦白。

    「我當時有勸你父親報警,但他說冷國鋒曾跪在地上求他不要這麼做。說他的女兒在那些人手裡,報警無疑是送他女兒去死,也是這個原因,我要求見冷國鋒。這個人雖聰明但也很狡猾,我看出他是個審時度勢的人,警告了他,不管於公於私這事都必須報警,我甚至還承諾會想辦法讓人把他女兒從美國帶回來。但他求我們,讓我們給他一個月時間,他很堅定他有辦法讓女兒回來,只需要一個月,我是不同意的,可奈何不了你耳根子軟的父親,他同意了,也是那個月,事情演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蔣路川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依了簡方舟的好心,無數個午夜夢回,他都想穿越回那一年,他不管任何人任何事,就是把簡方舟捆起來關起來,也不准他再回那該死的科研室。

    「那天是兒童節,我記得我還在給心理諮詢所選寫字樓,冷國鋒一個電話我腳都軟了,他讓我立刻去海陽遊樂園,說有人要挾持你父母,還說讓我過去勸勸你父親,萬不得已先松鬆口答應對方要求,保住命再說。我當時殺了他的心都有,媽的他就是個人渣。」蔣路川把剩下的水一飲而盡,玻璃杯重重摔在桌上,杯身剎那出現了幾道猙獰的裂痕。

    「一路上我不停打電話給你父母,誰也沒接,我意料到出了大事。趕到那時,已經有好幾部警車停在一個木偶劇場門口,劇場側門還有不少遊客抱著頭疏散出來。我也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硬是從人群里混進了場內,那時他們被人綁著在劇場中心,很奇怪的是歹徒並不在場內,我也並沒看到你妹妹,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逃,走近才見他們座位前後左右擺了好幾個油皮紙箱,你爸說那是土/制/炸/彈,還讓我別靠近…我想叫他們嘗試解開繩索,我想拉他們出來…我…」

    蔣路川說著五官開始扭曲,呼吸也急促起來,頭上的細汗一層覆一層,漸漸滾成珠。撕心的畫面像就在眼前,每一幀都那麼清晰…那麼觸目驚心…

    蔣路川的描述中有太多簡銘理解不了的地方,挾持現場怎麼可能沒歹徒,妹妹又去了哪裡?為什麼繁鬧的劇場,可以那麼順利撤出無關人員,還有,土/制/炸/彈這種東西是怎麼放進現場的,為什麼他的父母會情願死也不試著逃離,一個沒有歹徒的現場,又有警方介入,怎麼可能沒機會逃生?這裡面到底有多少蔣路川也不知道的內情?

    「爸…爸,別說了,休息一下。」簡銘試圖安撫,再給他倒了杯水。

    蔣路川沒喝也沒再說話,頃刻站了起來,走進臥室,出來時手裡拿著一個絲絨袋子,是首飾店常見的小禮袋。

    他沒立即把東西給簡銘,一直緊緊握著,眼眶內晶瑩透亮,像被水清洗過的窗子,「簡銘,我沒用,我沒能救出你父母,特警隊和拆彈組趕到時,我被強行拉了出去,當時我腦袋一片空白,只記得出到門口時,劇場裡才出現歹徒的聲音,還有…還有琪琪的哭喊聲,緊接著就是爆炸,前後不超過三分鐘。」

    「特警為何只把你拉了出去?以你的說法,你一離開就出現歹徒的聲音,那他們是知道你存在的,三分鐘?警方眼皮子底下引爆炸彈?太奇怪了,實在太奇怪了。」簡銘眉一蹙,眼神冒出一道銳光:「你說聽到我妹妹的哭喊聲?你確定是和歹徒的聲音同時發出的嗎?」

    「嗯,幾乎同時,我知道你奇怪什麼?有個更奇怪的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這只是我個人的感覺,我不想錯誤引導你…」蔣路川欲言又止,神色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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