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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7:14 作者: 尼羅
讀過之後,她把它又扔到了雷一鳴面前:「畫押。」
雷一鳴沒說什麼,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瓷,他刺破拇指指肚,然後在那保證書上按了個血淋淋的指印。重新把它遞還給了葉春好,他抬眼看她,看了她的臉,又去看她的肚子,目光閃爍,是又想看又不敢看。葉春好把保證書接過去,然後說道:「你走吧!記住,我討
厭你,我不想再見到你。你若是希望我腹中這個孩子能夠好好的成長,在這十個月里,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雷一鳴收回目光,對著她一點頭:「好,我記住了。」
然後他退出了臥室,下了樓去。葉春好走到窗前,眼看著他確實是帶著白雪峰走出去了,這才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她隱約聽見樓下有了說話聲和腳步聲,很是雜亂,不像是來自這樓里的人,便起身出門走去了樓梯口,只見樓下新來了一小隊大丫頭和老媽子,小枝順著樓梯跑了上來,告訴她道:「太太,她們都是大帥派過來的,說是這樓里人手不足,要過來伺候您。」
葉春好剛要發話,外頭又跑進來個人,正是白雪峰。白雪峰抬頭見葉春好正站在樓梯上,就一邊笑一邊上了來:「太太,郎大夫這幾個月就住到這樓後頭的那個院子裡了,您一旦覺得哪兒不舒服,立刻說話就成,他馬上就能過來。郎大夫那院兒西邊的空屋子,也改做小廚房了,要不然現在天太冷,飯菜從大廚房送過來,半路就涼了。小廚房晝夜不斷人,您要是夜裡餓了,直接讓人告訴廚房。如果廚子偷懶,您讓小枝告訴我,我收拾他們去!」
葉春好再有脾氣,也不能向著那不相干的人發。白雪峰喜氣洋洋的對她說話,她便也勉強和緩了臉色,「嗯」了一聲
。
白雪峰又道:「郎大夫開了個保胎的方子,已經抓好了藥送去小廚房熬上了,一會兒熬好了就給您送來。大帥還說----」
說到這裡,他停了停,自己一笑:「得,我知道您現在是一提大帥就生氣,那麼這話就算是我對您說的吧,您放寬心,多吃多喝多休息。」
葉春好點了點頭:「好,我現在沒什麼事,若是有事,就派人去告訴你。」
白雪峰答應一聲,告辭離去。小枝目送著他走出去,然後說道:「這人有意思,瞧著挺精神,像個年輕有為的,其實是個丫頭性子,成天婆婆媽媽的。」
葉春好沒理會她這句話,自顧自的出了會兒神,末了忽然說道:「小枝,從現在起,這樓里就是個人多眼雜的地方了。你快回你房裡,把要緊的東西藏好,再把那服藥扔了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歡喜
雷一鳴離了葉春好的小樓----雖然是落花流水的被她攆出來的,但他往回走到半路,就重又高興起來了。
他平時也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麼的想孩子,非得那孩子近在眼前了,他才會真切的感到了狂喜。大踏步的走在雪地上,他的大衣沒系紐扣,也不覺得冷。右手的大拇指有些疼痛,黏黏膩膩的還有鮮血在流,他低頭看了看,然後把大拇指噙在了嘴裡,興致勃勃的吮吸了半路,仿佛這也算是一樁事情,而他再不給自己找點什麼事做的話,就要手足無措的昏過去了。
回到樓內之後,他連珠炮似的下達了一串命令,支使得白雪峰腳不沾地,又重重的賞了郎大夫。郎大夫萬沒想到自己號個喜脈,竟然號出了這麼大的功勞,也有些發懵,慌忙回家收拾行李,準備入駐大帥府。
郎大夫回家了,白雪峰也忙得不知到哪裡去了,雷一鳴重新把大拇指塞回了嘴裡,仿佛瞬間回到了幼年,沒有香菸雪茄供他解悶,他只能就地取材的吮一吮手指。指肚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被他吮得絲絲縷縷的疼,他在房內來回的走,邁大步走,一股子熱力在他體內充盈鼓脹著,讓他恨不得歡呼著出去狂奔一場----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這是他和葉春好的孩子啊!
他的自我感覺向來不錯,葉春好更是個完全符合他理想的好女人。他這樣的一個男人,加上那樣
的一個女人,所得的結晶還不得是個曠世英才?閉上眼睛原地晃了晃,他這回真明白什麼叫做「樂昏了頭」了----他現在就有點發昏,不敢閉眼睛,一閉眼睛就要倒。一手環抱在腰間,一手的拇指伸到嘴裡,他咬著手指頭,站著不動,直著眼睛,笑容滿面。
樓內忽然進來了個一身寒氣的人,是林子楓。林子楓一手提著一隻公文包,一手拿著蒙了水霧的眼鏡,進門之後依稀看清了雷一鳴的模樣,當即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的視力又退化了,已經產生了幻覺。而雷一鳴見他來了,也不說話,徑直走到他面前,張開雙臂狠狠抱住了他:「子楓!」
林子楓的身體登時一僵,雙臂伸開來,他慢慢的低了頭,去看雷一鳴。雷一鳴一手死死的摟著他,另一隻手在他後背上拍了幾巴掌:「子楓。」
林子楓疑惑的輕聲反問:「嗯?」
雷一鳴抬起了頭,笑容介於燦爛和齜牙咧嘴之間:「我又有孩子了。」
林子楓把眼鏡戴了上,鏡片下緣還凝結著一抹霧氣,但是已經不妨礙他看清雷一鳴的表情:「誰的?」
雷一鳴鬆了手,忍俊不禁一般,嗤笑了一聲:「笨蛋,我家裡就這麼一個太太,還能是誰?」
鏡片上面最後一抹霧氣也蒸發乾淨了,林子楓徹底看清楚了雷一鳴,若不是實在笑不出來,那麼就衝著他此刻的高興勁兒,林子楓都想送他個義務的笑
容。雷一鳴把手插進褲兜里,原地轉了個圈,轉得翩然,像是要就地起舞。三百六十度的圈子轉完了,他依然是面對著林子楓。垂眼看了看拇指肚上泛了白的傷口,他還是覺得胸中鼓脹得慌。無緣無故的,他在林子楓的胸膛上捶了兩拳,又抬手啪啪啪的連拍了他的肩膀,語無倫次的笑嘆:「子楓,哈哈,唉,當年為了傳宗接代,我和瑪麗打了多少官司。現在想想,真是……」
他感慨萬千的搖了搖頭,「真是」二字餘音裊裊,下文則是跳到了葉春好身上:「春好的身體向來很好,應該會給我生個健康的孩子出來。我都奔著四十歲去了,剛有了第一個孩子……」他笑著說道:「不過,有了就行。」
林子楓聽了他這一席話,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他。
然而雷一鳴根本就沒留意他的反應,還在對他連捶帶拍的嘮叨著,嘮叨到了絕頂興奮的時刻,雷一鳴攬住他的肩膀,扭頭在他臉上「叭」的親了一大口。
親過之後,白雪峰迴來了。白雪峰奔走出了滿頭大汗,但是很有成績,氣喘吁吁的對雷一鳴做匯報----小廚房已經布置好了,廚子們輪班值守在廚房裡,哪怕是半夜,只要是太太餓了,也能立刻做出一桌宴席來。汽車也派到郎宅去了,天黑之前必能把郎大夫和行李一起接過來。太太房內的被褥也都換了厚的,暖氣也燒足了,保證太太的
臥室不會比蒸鍋涼快多少。
雷一鳴聽著,還想問話,然而房內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是虞天佐打過來的----兩人說好了,雷一鳴下午到虞宅去,虞天佐等到現在,見他說來不來,就打來了電話催促。
虞宅一行是不便臨時取消的,所以雷一鳴笑眯眯的匆匆出了門。白雪峰還得繼續忙著家裡的事情,不能隨行。把雷一鳴送出樓去,他轉身回了來,這才發現這裡還站著個林子楓。
林子楓單手拎著公文包,微微躬著點腰,臉上沒表情,身體也是一動不動。白雪峰一戳他的肩膀:「老林?怎麼啦?」
林子楓如夢初醒的望向了他:「什麼?」
「你站這兒發什麼呆呢?」
林子楓挺直了腰:「沒事。」
然後他也不道一聲別,扭頭推門就走。
雷一鳴到了虞宅,見到了虞天佐。不由分說的,他把虞天佐摟到懷裡揉搓了一頓,並且也給了他幾拳。虞天佐被他捶得挺疼,莫名其妙的看他:「瘋啦?」
雷一鳴哈哈哈的笑了一通,笑得有點傻,笑過之後,他興致勃勃的挽了袖子:「你不是找我來玩的嗎?玩吧!」
虞天佐豪氣干雲的一拍桌子:「玩!」
虞天佐之所以留戀京城、不肯回家,就是因為京城繁華,十分的「好玩」。
他這人愛好廣泛,尤其熱愛與女性交際,在承德家裡,他身邊的女性就只有幾個姨太太。姨太太雖然是有新有舊,但他和她們幾
位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出一個月,再新的也被他看舊了。可北京城就不一樣了,他在這裡來了興致,滿可以由著性子叫條子,從胡同里一汽車一汽車的往家裡送姑娘,搞得家中如同花國大會一般,鶯鶯燕燕們全簇擁著他一個。
今晚他見雷一鳴特別高興,便又接來了三汽車的姑娘,能說會道的陪客也叫來了一小群,一屋子人吃吃喝喝、談談笑笑,很是熱鬧。等到吃喝夠了,隔壁房間裡的牌局也開起來了,雷一鳴完全沒有賭癮,但也上了場----今天他太高興了,怎麼撒歡都不夠勁!
賭到了晚上十點多鐘,這些人鬧得餓了,於是虞宅又開了宴席,雷一鳴咕咚咕咚的喝白蘭地,虞天佐一手端著酒杯,一手夾著香菸,也是連喝帶抽、十分忙碌。及至酒過三巡了,虞天佐一手摟著雷一鳴的肩膀,一手夾著香菸一指滿屋子的紅粉佳人:「老弟,雖然哥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樂的是哪一出,不過只要你高興,我就也跟著高興。屋裡這些位,我瞧著都不賴,你挑兩個,你挑剩下了我再挑。」
雷一鳴喝得眼睛發直,舌頭也硬了。一隻胳膊肘架在桌子上,他微微的皺了眉頭,很認真的掃視了房內眾女,然後向後一靠,笑著轉向了虞天佐:「不行。」
「怎麼不行?怕你太太知道了,又撓你一頓?」
雷一鳴用力一拍胸膛:「我!不是怕老婆的人!
我是----」他停下來痛哼了一聲,因為咬了舌頭:「我是----沒看上!」
他不把這滿屋子的姑娘當人看待,抬手籠統的一划:「都、都不行。」
姑娘們聽著,大氣都不敢出。虞天佐則是笑得前仰後合,端起酒杯送到了嘴邊:「你這眼光也太高了!我看你就是沒餓著,讓你打上一個月的光棍再回來,你看這兒的姑娘就都像西施了。」
雷一鳴搖了頭,醉得在椅子上直晃:「你這是小瞧了我。我雷某人,從出了娘胎到今天,一直是一表人才,從來就沒缺過女人。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會飢、飢不擇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