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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7:14 作者: 尼羅
雷一鳴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就是故意的,他現在也只能受著。勉強喝了幾口湯,他胃裡一陣陣的往上翻騰,並且沒嘗出湯里煮的是什麼肉,只覺得腥膻。他這些天,身體就沒有完全的健康舒服過,方才和張嘉田同處一室,他像是受了極大的壓迫一般,越發的感覺窒息。忍了又忍,熬到現在,他終於是忍無可忍,一轉身一彎腰,乾嘔了一聲。
滿山紅正和張嘉田連吃帶喝,冷不丁的見了他的反應,張嘉田停了筷子,張大嘴巴又咬下一口烙餅,而滿山紅把餅和筷子都放下了,蹲下來去看他的臉:「你怎麼啦?哪兒難受?」
雷一鳴搖了搖頭----上一秒,他是反胃,這一秒,他的感覺又變了,胃袋像是被一隻手緊攥住了,開始隱隱作痛。滿山紅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手,然後拍了拍他的後背:「你這人是紙糊的?怎麼又病了?」
張嘉田坐著沒動,單是鼓著腮幫子大嚼。而滿山紅見雷一鳴一言不發,鬢角卻是淌下了汗珠,便有些手足無措,抬頭對張嘉田說道:「這怎麼辦?我這兒可沒大夫。」
張嘉田又拿起了一張餅:「沒大夫還沒耗子嗎?我跟你說,這人是個禍害,你弄點兒耗子藥給他吃了,一了百了。」
滿山紅答道:「我這兒還真沒耗子藥。你瞧我這個地方,是會怕鬧耗子的嗎?有耗子反倒好了,證明我這兒有糧。」
張嘉田三口咬掉大半張餅,仿佛是吃得挺香,一句閒話也不想多說,可等到把餅咽下去後,他還是從嘴裡咕嚕出了一句話:「你給他弄點粥喝,腸胃不好的人,不是都喝粥嗎?」
廚房裡還真有粥。
沒人樂意喝粥,都想吃乾的,可糧食就那麼多,晚上又是吃了就睡,所以這山寨里總有相當一部分級別較低的嘍囉,晚上就只能得到一碗熱粥果腹。滿山紅端來了一碗清湯寡水的所謂米粥,想要餵他。雷一鳴把手臂橫撂在桌邊上,低頭把臉埋進臂彎里,實在是吃不下,可滿山紅真心實意的關懷著他,一定要他吃。張嘉田越聽越不耐煩,末了對滿山紅說道:「他少吃一頓也餓不死。」
滿山紅答道:「我知道啊!可他也不是今天第一次認識我,我和他也有一點交情。他鬧肚子疼,我不能看著不管啊。」
張嘉田把最後一塊烙餅塞進嘴裡,然後挽起袖子站起來,走到了雷一鳴面前:「滿山紅,你放下碗,過去把他扶起來。老子親自餵他,不信他不吃!」
滿山紅當真放下了碗,走到雷一鳴身後,把他硬攙扶了起來。張嘉田想他定然不肯合作,自己趁機潑他一身熱粥,燙他一燙也是好的----他當初不是也燙過春好嗎?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勺子熱粥送出去,雷一鳴竟還真吃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以情(一)
雷一鳴咽下那一勺子熱粥之後,垂眼不看人,低聲嘀咕了一句:「你還肯管我?」
張嘉田一手端著碗,一手捏著勺子,狐疑的看著他,看了幾秒鐘之後,才反問道:「什麼意思?」
雷一鳴抬眼直視了他:「你不是恨我入骨嗎?」
張嘉田一點頭:「對啊!我是恨你,你要殺我,我還不恨你?」
說完這話,他又將一勺熱粥送到了他嘴邊。然而雷一鳴這回緊閉了嘴,不吃了。張嘉田用滾燙的勺子碰了碰他的嘴唇,見他完全沒有張嘴的意思,便抬頭去看滿山紅:「真的,你聽我一句,給他弄點耗子藥吃了得了。把他藥死了,你也省心,我也省心。」
滿山紅瞪了眼睛:「我省你奶奶個腿兒的心!我跟他又沒仇!另外你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你倆好像是都夠委屈的,到底哪個是先鬧事的王八蛋啊?」
張嘉田總端著那一碗粥,燙得手疼,這時就把碗往桌上一放:「你看我倆誰比較像王八蛋?」不等滿山紅回答,他對著雷一鳴又一拍桌子:「我告訴你,你愛病不病,愛吃不吃!現在不是過去那個時候了,老子不是你的奴才,沒那個閒心哄娘們兒似的哄你了!」
雷一鳴閉了閉眼睛,定了定神,然後出了聲:「你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足以證明我當時對你的判斷沒有錯。你確實是變了,變心了。我縱是容忍你到底,你遲早也還是要造我的
反。」
張嘉田抬頭去看滿山紅:「聽見沒有,千萬別當他的兵,到他手下就跟嫁了他似的,他不但管你的人,還管你的心。」然後他把那碗粥重新端了起來:「我再餵你最後一次,你要是還不吃,那我就真不管了。」
說完這話,他成功的把一勺熱粥餵進了雷一鳴嘴裡。
雷一鳴吃了大半碗粥,搖搖頭,不吃了。
張嘉田走回原位坐下來,從那溫涼了的肉湯里撈出肉吃,滿山紅也回了座位,把雷一鳴吃剩的小半碗粥端起來,一口喝了個乾淨。抬袖子一抹嘴,她剛吃了個半飽,於是像和張嘉田競賽似的,也重新狼吞虎咽起來。
三人中的二人,因為飯量太大,所以很是花了一些時間,才終於吃飽喝足。滿山紅站了起來,說道:「我這兒是天黑就睡,我不敢把你倆放在一起,說吧,誰留這兒睡?誰跟我走?」
張嘉田答道:「你說了算。我怎麼著都行。」
滿山紅當即答道:「誰官兒大我帶誰,剩下的就在這兒湊合一宿吧!一會兒給你端個大火盆進來,放心,凍不死你。」
張嘉田對此安排比較滿意。雷一鳴則是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跟著滿山紅走出去了。
雷一鳴進了滿山紅的屋子。
房內生了爐子,正是熱烘烘髒兮兮。滿山紅走到窗台前去,點亮了油燈,然後回頭一瞧,就見雷一鳴坐在炕邊,正低著頭出神,便走到他面前,彎腰歪了腦袋
去看他的臉:「想什麼呢?」
雷一鳴慢慢的轉動眼珠,望向了她----望了片刻之後,他開了口:「沒什麼,我覺得好些了。」
滿山紅一聽到「好些了」三個字,心中像是透進了一束光明一般,立刻就亮堂了許多:「好些了?那我就放心了!」她直起身來說道:「你要真是疼個沒完,這兒沒醫沒藥的,我也只能讓你忍著。」然後她又伸手,在他的左肩上蜻蜓點水一般輕輕一碰:「你這兒還沒好嗎?」
他扭過頭,去看她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你那一槍,讓我回去fèng了三針。」
滿山紅睜大了眼睛:「我那子彈也就是在你的肉里鑽了個小眼兒,血都沒流多少,哪還用fèng針啊?」
雷一鳴笑了一下:「不信,你自己看。」
滿山紅聽了這話,伸手就去解他的披風領扣。脫下了他的披風,她又去解他的軍裝領扣,一層一層的解到最後,她輕輕扯開了他的衣領,就見他左肩覆著紗布,那一處槍傷受了細緻嚴密的包裹,瞧著確實不是輕傷。伸手在他的脖子鎖骨上摸了摸,她不肯道歉,只說:「嗬!細皮嫩肉的!」
雷一鳴歪著脖子扭著臉,為的是要把左肩亮給她看,此刻聽了這話,他忽然有些緊張:「別胡鬧。」
滿山紅笑了,一邊一層一層的給他系紐扣,一邊問道:「我能怎麼胡鬧啊?」
「上次送我回去,你是怎麼胡鬧的?」
滿山紅正
好系完了最後一粒紐扣,忽然出手把雷一鳴推倒在了炕上,她單腿跪上炕沿,俯身去看他的眼睛:「怎麼著?還記著我的仇呢?信不信我再鬧你一次?」
雷一鳴這回躺就躺了,倒是沒有慌張。抬手在滿山紅的短頭髮上胡嚕了一把,他問道:「怎麼把頭髮剪了?瞧著完全是個小子了。」
「我本來就不想當姑娘,世上也沒有我這樣的姑娘。」
「不是姑娘,就更不該和我胡鬧了。世上有你這樣和爺們兒胡鬧的小子嗎?」
滿山紅舔舔嘴唇,從他的領口和頭髮上,嗅到了一點淡淡的香氣。忽然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她答道:「管他媽的呢!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想當女的,我就是女的,我想當男的,我就是男的!」
然後她又問道:「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事?」
雷一鳴答道:「我得到消息,說你和張嘉田有聯繫,就想來見見你。」
「見我幹嘛?讓我幫你逮張嘉田?」
「是。」
「那我不干!我不攙和你們這些破事,你打完仗回家了,我還得留這兒呢!張嘉田的部下要是來找我報仇,那我怎麼辦?」
「放心,我現在改主意了。」
「改成什麼主意了?」
雷一鳴想了片刻,最後搖了搖頭:「我目前還說不清楚,總之,我今天在見了他之後,想起了許多從前的舊事。現在,我不那麼想殺他了。」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抬手去推滿山紅:
「別這麼壓著我,我累了。」
滿山紅果然起了身,告訴他道:「脫鞋上炕,今晚兒我摟著你睡!」
雷一鳴也坐了起來。單手撐在熱炕上,他歪著身體去看滿山紅。滿山紅迎著他的目光,就見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兩隻眼睛陷在淺淺的陰影里,眼神也是含義不明。
忽然的,他向前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開口說道:「過來,今晚我讓你摟個痛快!」
然後他一把將滿山紅拽向自己。滿山紅猝不及防,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當即一挺身抬了頭,她想要去抓他的右手,哪知他抱了她就地一滾,直接把她滾到了他的身下。滿山紅驟然感覺到了危險,果然緊緊的摟了他的身體,不許他再亂動。可他雙手雖然動不得,腰胯卻還有勁,竟是惡狠狠地頂了她一下。
隔著層層的衣褲,他當然是傷害不了她,可她瞬間紅了臉,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他媽的找死!」
然而與此同時,一隻手也鑽進了她的棉襖里。那手貼著她的皮肉往上走,隔著那裹纏了她的一層布,他的手指碾過了她的胸脯:「我帶你走!」
滿山紅猛的一弓身,緊貼胸脯的那一層束縛被他撕扯開了。她下意識的想要喊叫,但慌亂的喘息了片刻之後,她忽然發現此刻很好----他不是那種力大無窮的莽夫,他的手指溫柔靈活,絕不會讓她感到分毫的疼痛。
翻身和他相擁了,她發現了
一種新的遊戲。她想自己適可而止,隨便玩玩也就算了。可她很快又好奇起來----對雷一鳴好奇,對自己也好奇,好奇到她先伸手摸向了他的褲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