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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4:54 作者: 清堯微涼
    清璇不答,退到了角落,雙臂抱著屈膝,把自己縮成一團,一副很沒有安全感的模樣。

    這模樣看的楊桓心裡刺痛,從前的清璇輕快明麗,面對自己,何曾有過這般模樣?

    而方才清璇無意中吐露的夢話,卻讓楊桓觸碰到了清璇的恐懼。

    其實那夢話聽得也不甚分明,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什麼:「別殺我……不和公主爭……桓哥哥……」

    原來如此。

    是因為清璇以為自己想娶長公主,對她下了殺手,所以才對自己避之不及麼?難怪那天晚上,她怒斥自己「表里不一」,原來竟是被傷透了心。

    心裡難過之餘,竟還升起了一股柔軟。

    他的清璇,還是和從前一樣的傻。

    蘇玉琳那賤人隨便說幾句,她怎麼就當了真?還是和從前一樣容易輕信於人啊。自己自幼便傾心清璇,怎會因他人而改變?

    當初就不該顧忌什麼皇室的面子,對外宣稱那賤人是暴斃。若是早知道清璇還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把自己五馬分屍蘇玉琳的消息放出去,清璇聽到了,定然會歡喜,會去找他。

    算了,總歸清璇對自己有了忌憚和隔閡,也不能硬來。

    「你為何一定要帶我去京城?」

    清璇稍稍清醒,可看著楊桓的眼神卻依舊警惕,言語之間也全是試探。

    楊桓原來的打算,就是和清璇攤牌,告訴她自己認出她來了,讓她別打別的主意。然後回京之後便火速訂婚,等到清璇十四五歲就安排婚事。

    可聽到清璇的夢話之後,他便突然改了主意。

    他不想攤牌了。

    他終於知道,在一場變故之後,清璇的心與自己早已隔了千溝萬壑,這隔閡不是一天兩天能彌補的。

    而自己若是挑明,清璇在自己身邊,只會更加忌憚和不自在,他更加無法正面解釋當年的事。那他的追妻之路,註定遙遙無期。

    還不如就按照彼此現在的身份處下去,旁敲側擊的說說當年的原委。

    總有一天,清璇的心,會被他捂熱的。

    清璇,只要你在我身邊,我願意慢慢的等,等到你願意相信我,我們重歸於好,從此任何人也無法拆散我們。

    於是,他慢慢的說:

    「我的屬下害死了你的父親,我心裡愧疚,便想著好好照顧你,除此之外,絕無它意。」

    第13章 歌姬

    回程水路迢迢,楊桓怕勞累了清璇,便命船公放慢了行程,兩人各處一室,這幾天來,相處的倒也算和平。

    清璇還是不願見楊桓,平時便總是待在自己的房裡,楊桓倒是有心見見清璇,可每次走到門口,便又覺得自己既想和清璇從頭再來,便不該這麼步步緊逼她。思前想後,便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轉眼一晃,三五天便這麼過去,行船在維揚這個小鎮便上緩緩停了下來。

    維揚是個有著很長歷史的小鎮,此地人傑地靈,才人輩出,大商翰林院裡的青年才俊,多半便來自維揚。

    可如今帶著清璇的楊桓,並沒什麼心思造訪這麼個寶地。今日行船停下,不過是因為維揚地界的官員前來拜訪。

    楊桓是大商權勢上的第一人,無論大小官員,總想在他面前露個臉,若是運氣好,得了楊桓的提攜,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了。

    楊桓身居高位多年,這樣的事不知見了多少,本想著隨便找個藉口推脫過去,可卻晃的發現,那眾官員之中站了個熟悉的人,便瞬間改變了想法。

    這人一身的青色,目帶薄愁,眉心微蹙,目光疏離,仿佛這外界的紛紛擾擾同他不相干一般,他凝視江面的煙波浩渺,仿若遺世獨立。

    楊桓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

    在船上的這些日子,總想著該怎麼讓阿璇笑一笑,如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現成的法子送上來了。

    「天樞,待會見了丞相,你切記不可衝動!」

    一身灰衣的老人拄著拐杖,正低聲囑咐他身邊那個青衣的少年。

    少年神色寡淡,眉目中有隱隱不耐,卻在低頭的瞬間看見了恩師傴僂的背,想著他已至暮年,卻還費盡心思為自己謀前程,便於心不忍,嘆道:「老師,學生記著了,待會見了丞相,必不使小性子。」

    老人見少年眼中多有不服,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諄諄勸道:「為師知你還在怨恨當年之事,可你再不服氣,總要為家族著想,你年輕氣盛,確實需要有個人在官場帶你一把……」

    「可我不能憑自己的能力在官場站穩腳跟麼?」少年激動的說道:「我本就不屑別人施捨我的官位,如今又怎能對著他人伏低做小?更何況楊桓……」

    少年的話還未說完,便看見一個下人匆匆趕來,看那模樣,似乎是楊桓的家奴:「沈公子,宴會開始了,丞相請您去前廳一聚。」

    楊桓回京是私行,並未乘坐官船。可到底是不願意委屈了清璇,便包了一條寬敞的遊船,如今正好能用來招待一眾官員。

    自古官場上的應酬便少不了美人與香酒,官員們爭著給楊桓敬酒,而宴席的中央,正是幾個婀娜多姿的舞姬,如水一般的腰肢合著樂點舞動,盡態極妍。

    一邊坐著的,是個歌姬,她抱著琵琶,低眉順眼,雖處於無限的喧囂之中,卻仿佛獨處於自己一方小小的世界,思量著自己的心事,與這浮躁的環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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