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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陸城遇突然全身靜止,動也不動地盯了她好幾秒,沒說話。南風詢問性地『嗯?』了一聲,他才有所反應,卻是將頭別開,聲音里有異樣的情緒:「我知道他是誰,不需要證據證明,這世上沒有人比我跟他的關係更親。」

    這話聽得南風一愣一愣的,什麼關係最親??

    他好像對這件事忌諱莫深,每次都是含糊不清地表述,這次也是沒有再細說,垂眸,將一杯咖啡喝完,不虞再說。南風看他這故弄玄虛的模樣,撇了一句:「難不成他也是你們陸家的私生子?」

    說完她自己就低下頭搖頭----不可能的。

    她低下頭的瞬間,陸城遇倏然抬頭,目光忽然變化。

    不過南風沒注意到他這個眼神,她重新抽了一張紙巾擦拭手指,起身:「我走了。」

    她現在的思緒還是亂的,需要安靜的空間和時間自己好好想想,陸城遇大概也知道,所以沒有強留她,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只是在南風走了三五步時,突兀地說:「他不是私生子。」

    南風古怪地回頭,陸城遇垂著睫毛,側臉淡淡。

    ……

    南風離開陸公館,夏管家派了車送她。

    車上,南風手肘擱在車窗窗沿,支著額頭,思緒隨著車子偶然的顛簸起起伏伏。

    對於厲南衍的身份,她……其實不是完全沒有懷疑。

    訂婚的前一天夜裡,她輾轉反側,到最後實在睡不著,乾脆披上一件外套,走去書房,想找本書來看看。

    厲南衍的書房對她沒有限制,她經常去拿書看書,當時正輕車熟路地在書架上摸尋時,放在架子上的一個相框引起了她的注意。

    相框裡的照片是厲南衍小時候和他的父母的合影,他大概是十歲,也就是他被拐賣後,剛回到伊萬諾夫家族的那段日子。

    她仔細看著十歲的厲南衍,那時年紀小,五官還沒有完全長開,和現在的樣子略有差別,不過他和旁邊的父母的容貌倒是看得出相似,尤其是和父親,可能是他繼承的東方血統比較多,容貌較為偏向東方的緣故。

    她看完就將相框放回架子上,隨手抽了一本,在沙發上坐下,翻看起來。

    看著看著,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十歲的厲南衍的容貌,隱隱約約間,她覺得那張臉好像有點像誰……

    心頭一動,她放下書,重新拿起那個相框,再仔細看。

    厲南衍是中俄混血,雖然容貌偏向東方,但膚色偏向白種人,頭髮也是白種人的淺亞麻色,瞳孔則像是混了兩種血統,比黃種人淡一些,比白種人深一些,是獨特的琥珀色。

    但如果,他的頭髮是黑色……?皮膚黃一點點……?瞳孔再黑一點……?

    那麼那個模樣,像誰呢?

    像……

    像小時候的……

    陸城遇。

    對,像小時候的陸城遇!

    她曾在陸公館翻看過陸城遇從小到大的相冊,見過兒童時期的陸城遇,那個容貌和十歲的厲南衍的容貌,真的有些相似。

    尤其是兩人拍照時,嘴角帶著的似有似無的微笑的表情,幾乎可以重疊。

    發現這一點後,她後背出了一層冷汗,同時回憶起陸城遇曾對她說的----厲南衍的身份可能是假的。

    她立即在書房翻找起來,想找其他照片看看。

    在書桌最下層的抽屜里,她找到一本相冊,裡面有很多張厲南衍十幾歲時的照片,她每一張都拿出來仔細看,可那種相似陸城遇的感覺卻再也找不到。

    ……只是巧合吧。

    恰好拍了姿勢和表情都差不多的照片,所以才會讓她產生錯覺吧。

    而且她曾徹查過陸家,確定陸家只有蕭晨蕭穎兩個私生女,厲南衍再怎麼都不可能和陸家有關係。

    雖然她在心裡確定了這一點,但那兩張相似的面容到底是刻在了她的心裡,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現在回過頭想,那天她會逃婚,除了陸城遇的大部分原因外,是不是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出於對厲南衍身份的懷疑?

    陸城遇和厲南衍……

    厲南衍和蕭晨……

    蕭晨和陸城遇……

    陸城遇和蕭晨……

    還有,

    她和蕭晨……

    她和厲南衍……

    她和陸城遇……

    ……

    她和陸城遇啊……

    ……

    崎嶇複雜又撲朔迷離的人物關係,像一條繩子上的無數個死結,尤其是現在的她和陸城遇,原本就剪不斷理還亂,經過昨晚那一夜後,更加難以言喻。

    正文 266章 所有人都在逼她

    南風的眉心擰成了死結,疲倦地閉上眼。

    車上不知什麼時候開起了音樂,唱的好像是梵文的佛經。

    南風睜開眼看了一下司機,司機是個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這個年紀的人喜歡聽一些佛歌也正常。

    她又重新閉上眼睛,在黑暗中理清思緒。

    佛樂能讓精神放鬆,心情寧靜,有那麼一瞬間,她心裡腦里一片空白,不過這個走神好像只有一晃間,她很快就醒過來。

    定了定,南風想重新思考該怎麼處置自己和陸城遇的關係,然而,越是想起這個人,心口某處就有個地方越不舒服。

    她忍不住用手按住那個不適的位置,有一種描述不出的感覺,

    就像是有人往她的心口壓了很多棉花,不重但是也不輕。

    她一度想停下不再想,然而思緒已然完全失去控制。

    陸城遇,陸城遇,陸城遇……這個名字組合成一個圈,在她腦子裡兜轉,並且引發了她一系列聯想。

    陸城遇……北城野山……

    陸城遇……陸公館地下室……

    陸城遇……郊區山腳下……

    聯想起的事情都是過去發生過的。

    比如北城野山那四聲槍聲……比如槍聲後倒在雪地里的哥哥……

    比如陸公館地下室的刑具……比如被刑具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哥哥……

    再比如混亂的山腳下,比如那句響徹雨幕的『少爺,關在地下室的那個男人死了』……

    按著心口的手指轉而揪緊,揪緊著衣服,南風的腦子裡全是哥哥的慘狀,一個個畫面拷打著她的,仿佛是罪證,言辭鑿鑿地質問她----看到這些後,再想想她和陸城遇做的事情,她對得住誰?

    南風另一隻手摸索著抓住把手,臉色變得蒼白難看,雙眉一再擰緊,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呼吸也變得急促。

    如同一個溺水的人不停掙扎著想游出水面,南風此刻也拼命地想離開這個困境。

    突然之間,車子『吱----』的一聲急剎車,她在后座的身體慣性地往前傾,撞上前座的背靠,同時也撞出那個夢靨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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