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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嘴角牽扯出有些嘲諷的笑意,南風想,看來當年的洛杉磯,還發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陸城遇眸光幽沉地盯著她:「我只護他一條命,明天天一亮他就會去向警察自首,承擔小洋房裡所有的人命,法律會審判他的罪行。」

    南風搖頭,法國早就對所有罪行廢除死刑,就算他承擔了小洋房裡所有的人命,頂多被判無期徒刑,不會死,這不是她要的結果。藍蘭怎麼死的,她就要麥可今晚怎麼死,這才是她要的『一報還一報』。

    「陸城遇,我現在不想跟你動手,冤有頭債有主,今晚我只找麥可。」

    南風說完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陸城遇沒有攔她,但樓梯上又出現五個黑西男,像門神似的杵在那裡,他們手裡倒是沒有武器,只是阻撓的意味很明顯。

    南風回頭看陸城遇,他沒有轉身,身姿頎長挺直像一顆松柏,有著孤冷的氣息。

    好。

    行。

    今晚她要動麥可,就必須過陸城遇這一關。

    收起手槍,將軍刺作為唯一武器,南風從下至上直闖上去,像逆水行舟迎難而上,也像大三那年她和藍蘭一時興起報名參加的攀岩俱樂部。那時候,頭頂不斷往下傾灑著巨大瀑布,她們手裡緊緊抓著攀岩繩,冒著冷水撲面的壓力,一步步往上攀。

    靠著不服輸的鬥志,她們爬到離地七十多米的位置,離終點只剩下不到十米,卻在這時,頭頂一陣巨浪般的水流激盪而來,砸得她頭暈眼花,一時失手鬆開了攀岩繩,千鈞一髮之際,藍蘭拉住了她的手。

    一隻手要抓著攀岩繩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要抓另一個和她自身差不多重量的人,藍蘭的雙手在那時不堪重負直接脫臼。

    「你也真是的,幹嘛抓我?放我摔下去又沒什麼,底下有教官鋪的墊子呢。」過後她幫她的手上藥,又心疼又生氣地嘀咕。她們都是新手,俱樂部也怕出意外,早就在瀑布下鋪了救生墊,摔下去頂多頭暈眼花嗆幾口水。

    「好心沒好報,下次你摔死我也不救你。」藍蘭撇嘴賭氣,可過後卻說,她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全憑本能地去拉她,她是下意識的想保護她。

    『擦』南風抓住一個黑西男的手,用力一扭,把他的胳膊卸得脫臼。

    這五個黑西男雖然只守不攻,但南風經過剛才那五個黑西男後,已經耗費了大部分體力,在對付這五個人上,動作遲緩了很多。

    一個黑西男企圖制服她,南風和他來往對抗,一個靈巧的錯身,黑西男剎不住腳地滾下樓梯,十幾階樓梯不是很高,他沒摔暈,在底下捂著腦袋痙攣。這一幕也像大四那年,她逮住一個長期跟蹤藍蘭的變態男,在把人抓去教務處的時候,被男生反過來推下樓梯,摔成輕微腦震盪的樣子。

    「你怎麼那麼沒有自知之明?那男的人高馬大,你是用什麼腦洞想出要憑一己之力抓住他的?」藍蘭用雞蛋揉著她腫起來的額角,沒好氣地說。

    「大概是因為我愛你愛得失去理智。」她油嘴滑舌,藍蘭起初還板著個臉,最後還是被她逗笑了。

    ……

    大學四年,承載著她們青澀卻真摯的友誼,沒有什麼大起大落,卻窩心溫暖,她們真真實實擔得起『閨蜜』二字。

    她和她曾暢想過要當一輩子姐妹,年輕時當臭美的姐妹,中年時當跳廣場舞的姐妹,老年了走不動了,一起住到養老院,捧著個熱茶壺坐在電視機前,對美男評頭論足,當不正經的老姐妹。

    她以為能實現的,以為做得到的。

    可是最後,卻是她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面前。

    一霎那間悲從中來,南風動作停滯住,西服男失手打了她一拳,她一個踉蹌踩空腳,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時,一個帶著橙花香氣的懷抱將她擁住。

    「沒事吧?」厲南衍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南風搖搖頭,深吸了口氣,卻潸然淚下。

    陸城遇目光先在她的眼淚上一頓,再落到厲南衍攬她的手上,最後又轉回她的臉上,烏黑而清冽:「南風,回去吧,今晚有我在,你動不了麥可。」

    南風攥緊了手:「麥可,我非殺不可。」

    「麥可,我非保不可。」

    南風臉上變換著色彩,手已經悄然按上腰上的手槍,她不想濫殺無辜,但如果他們再阻攔她……

    身後忽而傳進來一道男聲:「我要殺,你也要保嗎?」

    聲音沙啞但是音調有些熟悉,南風頓了頓,轉頭看出去。

    厚重的木門被人推開,傅逸生不疾不徐地走了進來。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傅逸生。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幾天沒有換,襯衫上滿是褶皺和污漬,頭髮亂糟糟的,鬍鬚也沒有刮,下巴處青青的一圈,走進了些還能聞到他身上夾帶的濃重酒味煙味。

    頹廢,但神情卻很清醒。

    傅逸走到南風的位置前一步停下,眼睛看著陸城遇,聲音低低:「城遇,我可以原諒你沒有救藍蘭,但是如果你要阻止我給藍蘭報仇,我們兄弟,從今天起,沒得做。」

    饒是南風,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有一瞬間的愣怔,她知道蘭姐和傅逸生重修舊好的事,但沒想到,蘭姐在他心裡的分量已經這麼重。

    空氣突然安靜,其他人都有微妙的對視,唯獨陸城遇始終一動不動,他的薄唇抿著,臉色如沉寂的潭水般平淡而無波瀾,烏黑的瞳眸看不出喜怒。

    這樣的對峙大概持續了三五分鐘,誰都沒有退讓一步。

    但是在某種程度上,這樣的行為,其實已經代表陸城遇的回答。

    傅逸生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瞳眸里的血色加深,步伐極為沉重地往前走了一步。

    「James,你走吧,我和他們單獨談談。」憑空出現的蒼老聲音,是今晚始終沒有露面的麥可。

    他從客廳一個側門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黑西男,看起來好像是陸城遇安排去看住他不讓他出來的,只是不知道麥可用什麼辦法,說服他們放他出來。

    陸城遇一下凜眉:「麥可。」

    「成王敗寇是我很喜歡的一個中國成語,那天我既然敢設局,現在我就敢承擔後果,」麥可杵著拐杖慢慢走向南風,渾濁的眼睛也盯著她,「我只後悔那天沒有讓你死在那裡,讓你活著,終究是個禍患。」

    南風舉起手槍:「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親手結束我這個禍患。」

    陸城遇沒有擋上來,但是抓住了她的手。

    「你保得了他一時保不了他一世,保得了他一個人保不了他全家,今天我只要他一個人的命,如果得不到,我不保證我以後不會濫殺無辜,他既然能連累我身邊的人,那我也能連累他身邊的人----他的小女兒,在我手上。」

    最後一句,已然是威脅。

    麥可臉色一變:「你想報仇就沖我來!別對我的女兒下手!」

    南風不理他,只看陸城遇,通紅的眼睛一眨不眨:「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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