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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南風的動作一頓,復而笑說:「乾媽去旅遊了。」
「哦,」綿綿嘟著嘴,「乾媽怎麼沒有跟綿綿說一聲啊?綿綿都不知道乾媽去旅遊了,綿綿還折了千紙鶴想送給乾媽呢。」
兩三歲的孩子,這會兒也體會到突然被人拋下的滋味。
南風心尖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層層疊疊,壓得她不堪重負,她連忙低下頭幫她穿小襪子,不敢讓綿綿看到她眼睛裡泛起的紅潤。
「……乾媽是臨時做出的決定,來不及和綿綿說,不過她托我跟你道別,還說會給你買禮物。」
綿綿這才開心了一點,勉勉強強的語氣:「好吧,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旅遊不用那麼久吧,以前綿綿跟媽媽去旅遊,只去五天,」綿綿從南風懷裡跳下來,跑去房間拿檯曆,數著上面的日期,「二十號,二十號乾媽就會回來,對吧媽媽?」
南風剎不住眼淚地滾出來,慌忙捂著眼睛將臉別到一邊,晶瑩的淚水落了兩滴在檯曆上。
厲南衍剛才一直在門邊站著,聽到了她們母女的對話,適時走進去將綿綿抱起來,不讓她看到南風失控的樣子,溫柔一笑:「綿綿很想乾媽?」
「當然啦,乾媽和媽媽一樣,都是綿綿最愛的人。」
厲南衍故意問:「那Daddy呢?綿綿不喜歡Daddy嗎?」
綿綿咯咯笑著抱住他的腦袋,豆點大的孩子也知道照顧別人的情緒,用小臉蹭他,「喜歡~綿綿喜歡Daddy和喜歡媽媽、乾媽一樣多~」
孩子童稚的聲音漸漸遠去,但那本檯曆卻遺留在地上,南風看著那個『二十號』,沉痛地合上眼睛。
……哪來的『二十號就回來』,那是一個一輩子都不會回來的人了……
一輩子都不會回來。
一輩子。
倏然,南風一下站起身,徑直走到柜子邊,拉開抽屜,裡面放著一把黑色的手槍,她的眼睛烏蒙蒙,蕩漾起暗沉平緩的波濤。
隨後她轉身出門。
背影決然。
……
巴黎的夜晚比白天還要璀璨,萬家燈火像一顆顆遺落在黑暗中的夜明珠,從入夜起一直亮到黎明。
近郊的別墅群作為這個城市的富人聚居地,更是亮如白晝熠熠生輝。
車子從地面飛快駛過,壓過地面的枯葉發過簌簌的聲音,棲息在樹梢的鳥兒一下子展翅高飛,除此之外,四下完全靜謐無聲。
車子最後一個急剎車停在住一棟別墅門前。
南風從駕駛座走下來,抬起頭望著這座別墅,就像十幾年前第一次到海城大學報導,抬頭看學校的匾額一樣。那時候,她身邊也有一個女孩和她做著同樣的動作,她還聽到她感慨:「這就是海大啊?真氣派,難怪那什麼主任一開口就要我十萬塊『建設費』。」
她忍俊不禁,笑著回過頭,日光下少女的側臉明媚動人。
「我叫藍蘭。」
「我叫俞笙。」
「你是我在大學認識的一個人,我宣布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藍蘭笑著伸出手,此刻南風也伸出手,將面前的鐵門推開,別墅里的人們好像都睡著了,她不請自來也沒有人阻攔。
南風從口袋裡拿出手槍,上膛,走進客廳。
客廳里同樣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水晶燈折射出絢爛的光芒,有些像當年大一的新生歡迎會上,那台因為後勤沒有安裝嚴實,突然砸下來的舞台大燈。那時候,燈就在她的頭頂,她嚇傻了呆站著,藍蘭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速度,從台下衝上來將她撲倒,那台大燈掉下來就砸在她們兩個人的腿上。
過後,她們都當了一個月的『鐵拐李』。
「人家是破產姐妹,我們是瘸腿姐妹。」
「閉嘴吧什麼稱號難聽死了。」她當時的眼神嫌棄得要命,完了卻畫風突轉,「要不叫瘸腿雙驕吧,聽起來比較像兩個美女?」
彼時藍蘭一臉無語,抬起手作勢要打她,此刻南風也抬起手,將手槍對準虛無的一點,扣動扳機,『砰----』,一聲槍響,仿佛是在告訴誰她已到來。
槍聲過後,二樓窸窸窣窣跑下來五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個個手裡拿著軍刺,原本靜謐的客廳突然涌動起殺氣。
南風就知道,麥可一定知道她已經回來,也一定知道她會來找他報仇,所以別墅里一定埋伏著等她入瓮的殺手。
黑西男握著軍刺衝下來,南風不躲不閃地迎上去,一手舉槍一手從長靴里抽出另一把軍刺,和他們還有三五米距離時,她快速連開兩槍擊中兩個人,另一隻手用軍刺擋住側方襲來的黑西男。
刀來劍往,冰冷的鐵器碰撞出的聲音,也像大二那年她們走夜路遇到幾個混混調戲非禮,為了自衛,她們從地上撿起兩根鐵質水管,跟混混們打起來時發出的動靜。那時候,有一個人壓著藍蘭不放,她急紅了眼,下手沒輕沒重地用水管抽打著那人的後背,活生生把人打暈過去。
混混傷德很重,要不是盛於琛去保她們,她們倆還要在警局蹲幾天號子。
「以後別人問我們什麼交情,你就說,一起進出過警察局的交情。」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都嚇死了。」南風慫噠噠的,藍蘭哈哈大笑,一把攬住她的肩膀,說這有什麼天塌下來大不了一起被壓死,把她逗得破涕為笑,也伸手攬住她的肩膀,現在她則攬住黑西男的肩膀,將軍刺捅進他的腹部。
轉眼間,五個黑西男都倒在地上,她下手有分寸,沒有要他們的命,只是讓他們站不起來。
南風站在客廳中央,神情是從未有過的肅殺和陰沉,像一個浴血而來的惡魔。
安靜了三五秒,二樓又有腳步聲走下來,南風抬起頭,隔著滿地的狼藉和紅色樓梯階上的男人對視。
突然間想起今天他在酒莊裡說的話----出了酒莊,你又要站在我的對立面。
果不其然,他們又這麼快對立了。
「陸城遇,麥可在哪裡?」
正文 240章 她是在逼他放手
陸城遇目光從地上掃過,嘴角似有笑似無笑地搖頭:「我們好像就是這樣,不想對立,卻總是被各種各樣的理由推向對立。」
言下之意,是他不會交出麥可,會再一次站在她的敵對方。
南風舉起軍刺,刀身上還帶著血跡:「一報還一報,他殺蘭姐,必須償命。」
「對,一報還一報。」陸城遇走下台階,踩過地上的血來到她十步之外,「七年前我在洛杉磯中埋伏,導致眼角膜殘缺,是麥可把他生病去世的兒子的眼角膜捐獻給我,才讓我重見光明。他對我有恩,力所能及之內,我一定要保他。」
眼角膜……
南風恍然,難怪麥可之前會說出『倒不如我一個人找死,好歹能保得James周全』『等將來他想明白了,自然會知道我是為他好』這種情感複雜的話(231)----是因為他兒子的眼角膜在陸城遇身上,在某些方面,他把陸城遇當成他兒子的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