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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梅嬸知道南風喜歡安靜,看她沒什麼吩咐就出去了。

    南風繼續看書,因為屋內開了空調,她身上就蓋了一張薄毯子,一手拿著書一手放在腹部無意識地撫摸著,忽然,她的手一頓,慢慢垂下頭看著隆起的腹部,好奇怪……最近怎麼都沒有感覺了……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比如她被囚禁久了竟然開始覺得習慣,明明以前她是一天都待不住,現在連一個月過去了都沒感覺。

    又比如這個孩子。

    因為是意外得來的,再加上發現有他的時候,恰好是她和陸城遇矛盾的開始,這個孩子懷了多久就代表她被陸城遇困了多久,她還因為這個孩子受了多少羞辱,所以南風自以為自己對他是沒有感情的。如果不是陸城遇拿她哥威脅她,她早就拿掉了。

    直到某一天,她在看書的時候,肚子忽然動了一下,那種感覺非常清晰,她當場就愣住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並且越來越頻繁,她好幾次把手掌貼在肚皮上都能感覺到了裡面的動靜。這個不是她想要留下也不被她喜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回應她的試探,用他的手,用他的腳,輕輕地碰觸著子宮壁來告訴她,被困囚籠她不是一個人,漫漫長夜他在的。

    或許是和生命無聲的溝通讓她動容,也或許這就是所謂的骨肉相連,漸漸的,她對這個孩子已經沒了最初的厭惡,甚至還產生了一種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微妙感情。

    換個角度來想,她被囚禁在這裡,真正陪伴她的不是梅嬸更不是陸城遇,而是這個孩子。

    只有這個孩子。

    她的孩子。

    可是最近,尤其是這兩天,她好像……感覺不到他了……

    心裡忽然一慌,南風猛地站了起來,下意識要喊醫生,可是轉念一想,家庭醫生每天都來給她診脈,如果孩子有什麼問題,醫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是她想多了吧。

    ……算了,明天本來就要做產檢,要真有什麼問題到時候一檢查就一目了然。

    南風懷揣著這個念頭,心定了定,關了燈上床。

    ……

    睡到半夜,南風忽然聽到開鎖的細微聲響。

    她在黑暗中睜開眼,床頭亮著微弱的燈光。

    周圍昏暗,一個人都沒有。

    可是剛才的確有開鎖的聲音……

    她起身走到籠門邊,用手摸了摸平時上鎖的地方,登時愣怔----鎖,真的是打開的!

    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了兩個月前那條手帕。

    上面寫了五個字。

    『他在地下室』。

    正文 167章 不能幫你擦眼淚

    南風知道陸公館有一間地下室,平時用來存放雜物,但是手帕上的『地下室』指的是不是她所知道的那間地下室,這個『他』指的又是不是她哥哥,她都不確定。

    這件事也還有很多蹊蹺的地方。

    比如,給她手帕的古怪男人到底是什麼誰?為什麼能出入陸公館?

    比如,如果她哥哥真的在地下室,那麼引她過去的目的是什麼?幫她嗎?為什麼?

    這些都是疑點,但是她的猶豫只有三五秒鐘,隨即決然打開籠門!

    就算事有蹊蹺,就算尚有疑點,哪又怎麼樣?她絕對不會放過任何可能找到哥哥的機會!

    此刻是凌晨三點,陸公館內悄然無聲,所有傭人都休息了,南風不發出丁點兒聲音,沒有驚醒任何人,成功從閣樓走到地下室。

    地下室呈不規則形狀,非常寬敞,相當於半個公館的面積。

    沒有人。

    很安靜。

    偌大的空間好像只有南風一個人。

    這裡很多間房,有專門用來放置花匠工具的,也有專門用來存放打掃用具的,她一間一間地找,越往裡面越黑暗,而光亮完全照不到的盡頭,就是一間上了鎖的房間。

    黑漆漆地隱沒在最深處,老舊的朱紅色木門鎖著一條鐵鏈,隱隱約約的,空氣中浮動著血腥味。

    南風撥了撥鎖頭,鎖扣很老舊,不是很牢固,她思忖著走回花匠房,拿起一個鋤頭,直接將鎖扣劈開。

    門一開,立即有陰涼的風和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撲面而來,摻雜的濃重血腥味熏得人胸口一悶,南風眉心跳了跳,心裡不知怎麼突然有了強烈的悸動,她馬上丟開鋤頭跑進去。

    然後她就看到了足以成為她此生夢魘的一幕。

    ----十字架上,有個人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緊緊鎖住,低垂著頭,一頭黑髮亂糟糟髒兮兮的,角度的原因她看不見他的臉,但是他渾身上下的傷痕卻是藏不住。

    鞭痕、烙痕、刀痕……還有很多她根本不知道要是用什麼辦法才能導致出來的傷痕,密密麻麻地遍布他的全身,衣服襤褸,血跡斑斑,體無完膚……

    這間房的牆上、桌子上、地上到處都是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刑具,錯愕之間南風幾乎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大牢的刑房裡。

    嘴唇蠕動,唇動卻無聲。

    看不見臉,可是她認識他……她知道他是誰……

    她好想喊他,可喉嚨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種,別說是說話了,她甚至都開始感覺到窒息。

    早前陸城遇給過她一些照片,應該就是在這裡拍的,畫面背景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他身上多了很多傷口,有些很新,還在往外滲血,十字架邊的水泥地是烏黑色的,不難想像那裡曾被多少鮮血淌過……

    十字架上的人似有所感,頭動了動,極為緩慢極為艱難地抬起來。

    面容蒼白枯槁,一條深深的血痕橫貫他整張臉,硬生生將那張總是未語先笑的臉分割成兩半,徹底破壞他原本清秀俊逸的容貌。

    他看到南風,眼睛瞬間睜大,很意外。

    南風快步上前,想碰碰他,可又怕弄疼他,眼眶裡湧起一股潮濕。

    「笙……」俞溫輕動嘴角,從喉嚨底吐出一個字。

    南風再也忍不住,潸然淚下:「是我,是我,哥,你怎麼會傷成這樣?他們一直打你嗎?」

    七個月……從在野山里分開到現在七個多月了。

    她一直想找到他,一直想再見到他,可是她怎麼都沒想到,再次見面他會變成這個樣子。

    俞溫開口聲音沙啞:「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陸公館,我一直住在這裡……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哥,哥……」

    除了喊他,南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身上那些傷痕她仿佛感同身受,疼得眼淚止不住地掉,她想把鐵鏈解開,可是都上了鎖,她解不開,急得喊起來,「哥,怎麼辦?」怎麼才能放開你?怎麼才能讓你不流血?怎麼才能讓你不疼?

    俞溫勉強撐出一個笑容:「沒關係,都是皮外傷。」

    一直流血怎麼可能沒關係!

    南風咬住下唇,用盡全身力氣去撼動鐵鏈,可還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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