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頁

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終於肯定,那個怎麼都不肯服軟不肯屈服像打不斷的硬骨頭似的南風,已經徹底死在這個籠子裡。

    現在的南風,只剩下一副驅殼。

    正文 165章 至親至疏是夫妻

    這三個月來陸城遇只出現在南風面前兩次,分別是她懷孕十二周和十六周的時候帶她去做產檢,其他時候,他甚至很少回陸公館。

    南風始終沉靜,這段時間她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書,不是她想看,而是籠子裡只有這一種打法時間的工具,這還是梅嬸看她每天發呆,怕長久下去精神會出問題偷偷帶給她的。

    有一天梅嬸給她拿了一本詩集,她看著看著,嘴角忽然露出了一絲絲笑,很細微,但這在她那張三個月來都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已經是非常罕見。

    梅嬸起初不知道她為什麼笑,直到她把詩集還給她,她翻看了一陣,看到那首唐代詩人李冶寫的詩才隱約明白,她不是笑,而是譏諷。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至親至疏,是夫妻啊。

    久而久之,公館的傭人們心裡都浮想聯翩有了各種揣測,起初只敢在背後議論,但時間長了,就開始有一些膽子大的傭人敢當面對南風指指點點----在她們看來,陸城遇把她關在這裡,平時也沒來看過,可見對她這個人根本不在乎,她們也沒必要繼續尊敬她。

    這天,四個傭人來打掃閣樓,又看到南風坐在小沙發上看書,近兩個小時裡,她除了給書翻頁外都沒有其他動作,又不禁嘀咕起來:「瘋子。」

    有膽子比較小的傭人噤聲:「她可是少夫人!」

    「有什麼好怕的?上次小秋當面說她是個活死人她都沒反應!」

    「唉,一個好好的人被關在籠子裡,還帶著手銬,就算沒瘋也會被逼瘋吧。」

    有個新來的傭人很不明所以:「少爺為什麼這麼對少夫人?」

    「誰知道呢,不過少爺平時對誰都好,唯獨這麼對待她,肯定是她的錯!」

    「可不管怎麼說少夫人都懷著小少爺……」

    那個傭人又一聲嗤笑:「誰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少爺的。」

    年長的傭人一聲訓斥:「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

    那傭人不服氣地爭辯:「她還沒嫁給少爺的時候名聲就不好,跟好幾個男人都不清不楚,上次逃出去也是跟一個男人逃的!我看八成是她在外面勾搭男人被少爺捉姦,否則你們說以前少爺那麼疼她,現在為什麼要把她當犯人似的關起來?!」

    另外三個傭人面面相覷,沒話可說。

    那傭人越說越起勁兒:「她這個孩子是在出差的時候懷的,出差一個多月,雖然中間回來住過兩三天,但是有那麼巧嗎?剛剛好就懷上了?要說這個孩子是少爺的,誰信啊?!」

    她們根本沒有壓低聲音,南風聽得清清楚楚,可她還是面色無波,將書本又翻了一頁。

    那個傭人鄙夷:「看她那樣兒,心虛了吧?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年長的傭人雖然心裡看不起南風,但到底還忌憚著她名正言順的身份,不敢太放肆:「別說了,小心被方管家聽見,趕緊走吧,四樓還沒打掃呢。」

    ……

    直到她們離開,南風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淡靜地翻過一頁書。

    忽然間,房間裡響起一道輕笑,伴隨著陌生男人清朗的聲音:「你還真不生氣啊?」

    南風愣了愣,抬起頭,就見門框邊倚著一個人。

    他看起來很年輕,只有二十歲出頭,穿著很休閒舒適,在她打量他的時候,他已經兀自走了進來。他先是繞著籠子看了一圈,最後停在離開南風最近的地方,含著笑看著她。

    陸城遇下了令,除了打掃和送飯的傭人外其他人不准上樓,南風雖然不知道他是誰,怎麼能來這裡,但表面上還是沒什麼反應,臉色素淡地和他對視。

    他蹲了下來,對她招招手:「過來,你過來一下。」

    南風動也不動,他就從口袋裡拿出兩根棒棒糖,像哄小孩似的:「過來呀,我給你糖吃。」

    南風只是看著,他也不急,笑吟吟地等著。

    過了半響,南風站了起來,拖著兩條長長的鐵鏈朝他的方向緩慢地走過去。

    離得越近,他越能看著南風的臉,在南風停下來時,他以一種欣賞的目光讚美:「你長得真漂亮。」

    南風幽幽地說:「像鬼一樣漂亮嗎?」

    他眉眼彎彎:「是啊。」

    南風眼角一動,他哈哈大笑:「我開玩笑的。」留意到南風手腕被鐵鏈摩得破皮,他就從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幫她扎在腕上,減少鐵鏈和皮膚的摩擦,「很疼吧?要是下次還有機會來看你,我就給你帶支藥膏。」

    南風的目光從他為她包紮的手移到他的臉上,他真的很年輕,一雙笑眼彎著,看起來很是天真無邪,她低聲問:「你是新來的傭人嗎?」

    他挑眉:「不是啊。」

    「那你是誰?」

    他笑著站起來,卻又彎下腰,靠近籠子輕輕吐字:「一個誇過你和鬼一樣漂亮的人。」

    南風微微愣怔,他已經笑著離開。

    蹲在地上發了會兒呆,南風才回神,輕輕撫摸手腕上的手帕,意外發現這條粉紅色的手帕內里有淡黃色的痕跡,好像是……字?

    她解下來在地上鋪開,上面的確有字,但是很淡很淡,她看不太清楚。

    她連忙拿著手帕起身,想走到燈光下看,可就在此時,閣樓的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門板『砰』的一聲撞在牆壁上,南風被聲音驚得回頭,門外已經走進來一群完全眼生的人。

    當先的貴婦人穿著華貴的旗袍,氣場不怒自威,目光溫溫地看著她,南風莫名的感受到一種來者不善,她捏緊著手帕,不斷往後退,手上的鐵鏈跟著鈴鈴作響。

    貴婦人身邊跟著蘇姨,她用鑰匙打開了籠子的門,南風錯愕,鑰匙不是只有陸城遇有嗎?

    來不及思考太多,貴婦人就說了句:「把她帶走。」

    ……

    五月初的榕城,氣溫已經遠離春寒變得很溫暖,只是白天還是很短,現在才五點多,但天已經黑了。

    陸城遇合上文件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稍作休息,宋琦敲門進入,走到他身邊低聲稟報:「陸先生,夫人將少夫人帶出了公館,好像去了一趟私家醫院,現在已經送回去了。」

    陸城遇眉心徒然擰起----母親……?

    嘴角倏然一抿,他旋即轉身快步離開公司,宋琦早就通知司機在門口等著,一路極速趕回陸公館。

    陸城遇行至客廳,方管家看見他們時,臉上有明顯的愣怔:「少爺,您怎麼這個時候回來的?」

    宋琦立即問:「夫人呢?」

    「夫、夫人剛剛走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