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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陸城遇終於放開她的手,拉開椅子讓她落座,輕聲解釋:「聽梅嬸說你最近食慾不太好,我從聚春居挖了個廚師回來,看看他做的東西合不合你的口味。」

    南風看了他一眼,沒吭聲,安靜坐下。

    他動手幫她盛了一碗蝦片粥,南風垂眸覷著碗裡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米粒,拿起勺子吃了起來----可能是因為月份還小,她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孕吐的反應,不是特別葷腥的東西都吃得下。

    陸城遇看了她一會,輕輕蹙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她手邊的小碟子裡:「不要只光喝粥,也吃點別的,你晚上又不肯吃夜宵,餓了怎麼辦?」他唇邊有了笑,「你現在的胃口連當初的三分之一都沒有。」

    南風眸光輕閃,隨之想起,當初她在公寓裡發高燒昏厥,被他破門而入救了,當時她許諾請他吃飯,恰逢他給她的三天期限到期,他竟就親自到AS攔她要她兌現承諾,最後他們真在一起吃了頓晚飯,還因為那家餐廳的東西太好吃,她甚至吃撐了……(95)

    不小心遊走的思緒被他一句話拉回,陸城遇夾了一塊魚肉,一邊仔細剔去毛細小骨,一邊說:「前院只種紅玫瑰?你不是很喜歡五彩斑斕嗎?玫瑰也有很多種顏色,要不每種顏色都種一些?」

    「玫瑰分豐花品種和紫枝品種,前者花期是四月到六月,後者花期是六月到十月,正好錯開,不如兩個品種都種,到時候公館有大半年的時間能看到盛放的玫瑰。」

    南風靜默無言地吃著米粥。

    陸城遇不甚在意地繼續說:「不過全都是玫瑰好像還是有點單調,要不要再種一棵樹?前院地方夠大,種樹也不會覺得擁擠。」他停了下手,思索片刻,「種紫藤樹怎麼樣?紫藤花還能做藤蘿餅,之前在雲南嘗過一次,味道還不錯。再在樹下搭個鞦韆,將來天氣回暖了你還可以躺在上面看書。」

    腦海中浮現出她剛才坐在飄窗上看書的樣子----柔弱無骨地倚著枕頭,身體被棉滑的薄毯裹著,隨意閒散的姿勢卻無端被她做出幾分風情,若是她以這個樣子躺在紫藤樹下的鞦韆上,一定很賞心悅目。

    眼底色澤柔軟了許多,陸城遇將剔好的魚肉放進她的碟子裡,又詢問:「除了前院,你還看哪裡不滿意?這座公館從我父親開始就沒有整改過,換個樣子也不錯。」

    南風沒應話更沒吃他夾的東西,動筷夾了一根菠菜。

    三五秒後,他便自己接了話:「如果現在沒有想法也不著急,反正時間還很充裕,你可以慢慢想。」

    全程南風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八風不動吃著自己的,完全把陸城遇當成空氣,此情此景,落進在公館裡伺候多年的傭人們眼裡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們從沒見過有誰敢這樣晾堂堂陸家大少的面子,更難以想像的是,陸少竟然完全沒動怒,仍是好脾氣地哄著……雖說是少夫人,但是這架子也太大了吧……

    南風吃完了一碗蝦片粥,還有胃口,正想著再盛一碗,那空了的瓷碗立即就被一隻橫過來的手拿走:「喝點湯吧。」

    沒等她同意,他就做主換了個碗,將她的蝦片粥變成魚頭湯。

    南風沒在這種小事上跟他抬槓,一勺一勺地喝起來。

    前一個話題結束後,他又開啟下一個話題:「今天逸生說要送你只貓,只是貓多少都有野性,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傷到你,所以我就幫你拒絕了。如果你想養寵物,還是選比較溫順的吧。」

    說完,他側身望向身後的老人:「方管家,你有什麼建議嗎?」

    方管家微笑接話:「少夫人若是喜歡狗,不妨養一隻金毛犬,金毛犬性格非常溫順,絕對不會傷到人。之前有篇新聞報導稱有個小偷入室盜竊,金毛犬非但沒有保護財產還以禮相待,就差沒幫小偷帶路。」

    他故意說得風趣,可南風還是連抬下眼皮都沒有。

    方管家想了想又說:「或者是兔子,兔子也很乖巧。」

    陸城遇做了決定:「金毛犬吧,你去安排。」

    「是,少爺。」

    「你……」他還要說什麼,南風掀起眼皮,平平淡淡地截斷他的話:「你到底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牽強的熱絡氣氛因為她這句話徹底冷下來。

    餐廳里的所有人都神色訕訕。

    陸城遇也斂了神色,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你總是有本事用一句話來掃我的興致。」

    南風反而笑意軟綿:「沒辦法,我就是這樣的人,要是受不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重新找一個溫婉聽話的妻子對陸少你來說一點都不難。」

    他不准她再提『離婚』這兩個字,可這句話暗含的意思分明也是要離婚!

    陸城遇面色像入夜後的彎月,越來越清冷。

    南風打量著他:「怎麼?又想叫聽話一點好好養胎?乖一點不要惹你生氣?安分一點三個月後就放了我?」她笑著搖頭,「抱歉哦,我的演技沒你那麼好,裝瘋作傻是做不到的,如果你非要我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可以,你教我吧。」

    「你教教我要怎麼樣才能忘掉你的陰謀和算計,你教教我要怎麼樣才能忘掉我哥倒在血泊中的畫面,你教教我要怎麼樣才能忘掉我哥落在你手上生死不明的事實。」

    冷嘲。

    熱諷。

    和之前一樣,一字一句帶著刺,不同的是,之前她是冷著臉說,將那些譏誚諷刺都擺在臉上,而現在呢?她笑得明媚溫善,像極了曾經什麼都不知道時的樣子,可偏偏,她說的卻是這些話。

    裹著蜂蜜的刀,比淬了毒的箭,還要殺人無形。

    南風放下餐具,揚起唇又是一笑:「你有本事就教我做到,否則就不要總對我說什麼乖一點聽話一點,更不要粉飾太平地跟我討論什麼種花什麼養寵物,在我看來你就像小丑一樣可笑。我吃飽了,陸少你慢用。」

    她站起身,走了兩步,想起一件事:「對了,今天是星期一,你說過每個星期告訴我一件我哥的事。」

    陸城遇溫溫漠漠地看著她,眼底有火光閃爍。

    南風皺了皺眉,心忖難道是被她激怒了?不肯告訴她事情了?

    早知道等拿到消息再刺他……

    所幸,在安靜少頃後,陸城遇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給了她。

    照片的主角自然是俞溫。

    背景很簡陋,牆壁是粗糙的灰色水泥牆,窗戶是生鏽的鐵欄杆,窗下一張鐵架床,面容蒼白的俞溫躺在上面,闔著雙眼,除了腦袋露在外面,整個身體都被被子蓋住。

    床頭有一個輸液架,還有一張小几,擺著七八瓶藥。

    除此之外,照片裡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但是卻也透露出了不少信息給南風,比如俞溫目前還沒有受到虐待,所處的環境還算安靜,他們有幫他治療槍傷……

    南風緊了緊手指,扭頭看向陸城遇,他沒有其他話要說,看來是不打算告訴她這張照片的更多事情,她也就沒有白費口舌去問,只道:「下次我要聽我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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