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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俞溫不用說,為了自保也為了保護妹妹,他從小就學習各種格鬥術,這六年在外逃亡沒少遇到襲擊,實戰經驗豐富,以一敵三都稍顯輕鬆。而盛於琛這種身份的名門子弟,平時雖然沒有打架鬥毆的機會,但身手也是練過的,不比專業人士差,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將局面扭轉。

    宋在一旁看著有點著急,他沒想到這兩人居然這麼厲害,他們這邊有二十幾人,可看起來好像快攔不住了:「James!快把其他人叫過來幫忙!不然他們就要跑了!」

    陸城遇靜觀全場,忽地說:「盛於琛的左肩有傷。」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左手出拳時明顯比較遲鈍和無力,想來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外傷。

    宋愣了愣,沒明白過來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陸城遇目光一移,改落在另一個矯健的身影上,又道:「俞溫雖然很難對付,但是他已經一心兩用,如果再讓他分神,一定會露出破綻。」

    宋聽著他的話,若有所思地重新去看那兩人,盛於琛的確有些力不從心,俞溫邊打還要邊將南風護在身邊,手腳大大被束縛住……他忽然明白過來陸城遇的意思,嘴角陰冷地勾起,立即喝道:「給我對準盛於琛的左手打!」

    話音剛落就有一根木棍朝盛於琛的左臂揮舞過去,他雖然驚險躲過,但卻被另一個從背後偷襲的人砸中背脊,身體不住地往前踉蹌了兩步,喉嚨壓不住地泛起血腥味。

    沒有一點緩衝的時間,迎面又是三五根齊齊砸下的木棍,盛於琛來不及躲開本能地抬手去擋,左肩因此挨了重重的一棍,正中傷口的位置,他一下子單膝跪在了地上!

    「盛總!」葉秘書的驚呼。

    俞溫驀然回頭,手槍在掌心一轉調換了方向,三槍齊發,準確打中盛於琛身邊的三個人的手臂。趁著他這一下分神,有人猛地抓住南風的手一拽,南風本就不是一個強壯的男人的對手,更遑論她因為腹痛而全身乏力,情急之下她一口狠狠咬住那人的手,男人吃疼,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陸城遇遽然皺眉。

    俞溫回身再度開槍,但是還是慢了一秒,子彈偏移,沒能打中那個抓住南風的男人,讓他將南風抓到陸城遇和宋的身邊!

    「笙笙!」他想衝上前去把妹妹搶回來,宋見狀,立即將南風抓到面前,從腰間抽出鋒利的匕首抵住她的脖子!

    「站住!」

    「不然我現在就讓你妹妹死在你面前!」

    俞溫目眥欲裂,硬生生停下腳步!

    宋出於害怕俞溫,不由得在手上加重了力道,削鐵如泥的刀刃立即在南風纖細的脖子上壓出血痕滲出血,俞溫看得膽戰心驚,幾乎把牙齒咬碎:「陸城遇!你別太過分了!她是你的妻子!」

    陸城遇不是不知道身後發生的事,但是他沒有回頭看一眼,面對俞溫的質問更是無動於衷。

    他默許,縱容,絕情,冷酷,此刻不加偽裝,盡數展露。

    南風有一瞬間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疼痛,只定定地看著左前方的那個男人。

    他仍是黑西裝白襯衫,衣服上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好似剛剛從高定作坊里換出來,目光寡淡帶著清冷,喜怒不顯於形,矜貴得像上世紀歐洲皇庭的伯爵。

    她曾經愛極了他這個模樣。

    「也是你的妹妹。」

    他如此漠然地說,以她的性命作為威脅,對她的哥哥發號施令。

    「放下槍。」

    盛於琛已經站不起來,他嘴角淌著一條血絲。

    葉秘書等人更不用說,不是被束縛住就是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哥……」南風忍不住咬唇,她本意是想讓他不要管她,話未及出口,腹部就卷上來一陣又一陣的絞痛,她的身體在顫抖,那把匕首就在她脖子上接連割開幾道血痕。

    「不要!」

    盛於琛徒然一喊,嘴裡猛地一下咳出血,他理都沒有理,黑沉的眼睛死死盯著南風的脖子----匕首太鋒利了,她的脖子太脆弱了,可以想像,只要再稍微用點力,她的喉嚨一定會被切開!

    「陸城遇!讓你的人放開南風!你是要她的命嗎?!」

    陸城遇視線好像往後偏了點,又好像沒有,沒有去看盛於琛,只對俞溫平靜道:「要不要她的命,不看我。」

    腦袋像被錘子重重掄了一下,南風的臉色蒼白而透明,四肢百骸,五臟六腑,每一寸皮肉,每一滴血液,終究是將那些後知後覺的疼痛都悉數還給她,她不合時宜地輕動唇角笑了:「這才是你的真面目嗎?」

    話語很輕,她也沒有力氣提高音量。

    陸城遇卻是聽見,頓了頓,低聲道:「再等一會兒,我就帶你回家。」

    回家……

    她嘴角的諷意更濃,她和他,還有家嗎?

    宋不耐煩地吼:「快點!放下槍!」

    「哥,趁現在人不多,你快走,他們不會殺我的。」南風啞著聲開口,可是不是真的不會殺,她心裡根本沒有底。

    現在的陸城遇,她太陌生了。

    宋聽到這句話,看了陸城遇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反應,膽子才重新大起來,手臂猛地用力勒住南風的脖子:「你可以試試看我到底會不會殺了她!」

    南風一下呼吸困難,雙手忍不住抓住宋的胳膊,臉因為窒息而變得又青又白。

    「夠了!」

    俞溫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南風死呢?從他們劫持住南風開始,他的敗局已定。

    閉了閉眼睛,他復而睜開,坦然認輸:「好,我聽你們的。」

    南風淚水一下湧出眼眶:「哥!不要!」

    俞溫對她安撫地一笑,然後慢慢彎下腰,將手槍放在了地上。

    「踢過來!」

    「俞溫!」盛於琛攥緊了地上的野草!

    俞溫抬腳,輕輕一踢,手搶咕嚕嚕地滾到宋的腳邊。

    他臉上無畏無懼,嘴角還掛上笑:「可以了嗎?快把我妹妹放了,她很柔弱的,經不起你們那樣粗暴對待。」

    陸城遇眸色墮入黑暗,沉而靜,抬手示意兩個人上前。

    人還沒走近俞溫,宋眼睛一眯,忽然一下鬆開南風,快速撿起地上的手槍,毫不猶豫對準俞溫的雙膝和雙手關節各開一槍!

    俞溫徒然跪地!

    剎那間天旋地轉日月無光,南風肝膽俱裂:「哥----!」

    ……

    直到很多年後,南風還是會時不時夢見今天這個場景,然後在半夜驚醒過來,一個人忍著心痛和窒息枯坐到天亮。

    有人問她,可曾有過撕心裂肺和痛不欲生?

    她點頭,有的,而且都發生在同一天。

    撕心裂肺的是她奉若神明的哥哥在她面前轟然倒下。

    痛不欲生的是讓她哥哥倒下的人是她曾頭破血流也要愛的人。

    那是她此生經歷過最難忘的一天。

    她想,上窮碧落下黃泉,海枯石爛山崩地裂,她都忘不掉那一刻心臟驟縮,牽扯全身的神經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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