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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23:56 作者: 唐溪
    此時台上唱的是一出『貴妃醉酒』,飾演楊玉環的花旦身形婀娜,一步一搖一段回眸,媚態橫生,陸城遇看著,卻是想起了另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從不刻意地矯揉造作,身上渾然天成一種嬌媚,聰明而狡黠,讓人見了就移不開眼。

    她啊……陸城遇漆黑的眼眸如濃墨化開,蕩漾著水波,幽靜而溫情。

    巴黎很冷,北城冷嗎?

    她生於榕城長於榕城,受得了北方的氣溫嗎?

    身後茶師輕聲道:「陸董事長,請用茶。」

    陸城遇收起思緒回頭,無意間注意到茶師身上穿的是旗袍,莫名的又想起那個女人也曾穿過旗袍,那玲瓏的身段被勾勒得極美,不過他只見她穿過一次……怎麼今天總是想起她?

    他捏了捏眉骨,順口問徐颯:「北城那邊怎麼樣了?」

    ……

    北城。

    「救命啊----!」

    一聲驚叫驟然響起,同時躺在床上的人也直直坐了起來。

    她不知道夢見了什麼,醒來後眼睛仍然沒有焦距,面上驚恐之色驅之不退,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三小姐,您還好嗎?」身旁有人輕聲問。

    夏桑榆被這聲呼喊驚得遽然回神,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竟不再是充斥著草木腐爛氣味,且冰寒潮濕的森林,而是開著暖氣溫暖舒適的酒店房間。

    ……這是怎麼回事?

    她只記得自己和南風被人綁架,丟在野山里,還有一伙人在追殺她們,逃跑過程中,南風不小心滾下山坡,她想去拉她,然後……然後怎麼了?

    夏桑榆努力回憶接下去的事情,卻發現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唯獨脖頸處傳來刺疼。

    哦,對了。

    她想去拉她,卻被那些追上來的人按在地上,再次注射了麻醉劑,然後她就失去意識昏迷了。

    醒來就在這裡。

    她被人救了嗎?

    夏桑榆愣愣地轉頭,看到床邊面帶微笑的女人,神情一瞬間錯愕:「趙管家,你怎麼會在這兒……是你救了我?」

    趙管家搖頭:「三小姐,是夫人救了您。」

    夏桑榆瞳眸一縮,竟然是母親……

    「夫人在小客廳。」趙管家提醒。

    這是一間套房,小客廳在臥室外,夏桑榆出去之前換了身衣服,又將頭髮梳得整整齊齊。鏡子中的她臉色有些白,但這裡沒有任何化妝品,她也沒辦法妝點,只能這樣。

    小客廳不大不小,一扇落地窗朝南開,此刻是午後,暖陽傾灑進房間裡,一身全黑打扮的女人端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正翻看著一本書,陽光在她指尖留下痕跡,她手邊的小茶几上放著紅茶,她時不時拿起來小抿一口。

    饒是她打扮如此素淨,但舉止間仍是難掩的貴氣和優雅,讓人不敢小覷她的身份。

    夏桑榆走了過去,蒼白的唇抿了抿唇:「母親。」

    貴婦人暫且合上書籍看向她,眼中沒什麼特別的情緒,這個特意停下來的動作,仿佛只是為了遵循說話時看著對方的基本禮貌,她淡聲道:「醫生說你只是皮外傷,休養兩天就沒事。」

    「是……」夏桑榆手指在身側輕輕扯著裙擺,有些小心又有些試探地問,「母親,您怎麼會來到北城?」

    貴婦人端起紅茶垂眸喝著,跟著出來的趙管家代替回答:「喬家老太太逝世,夫人前來弔唁。」

    原來是來弔唁故人的……夏桑榆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旋即她猛地記起另一件事:「母親,和我一起被困在野山裡面,還有一個人,您有沒有把她……」

    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像是要來稟報什麼,夏桑榆的聲音戛然而止,緊跟著她就聽見他道:「夫人,有另一撥人進入野山了。」

    貴婦人淡淡問:「誰的人?」

    「AS集團的總裁盛於琛。」

    夏桑榆神色一松,看來她們被綁架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盛於琛是來找南風的,以他的能力,找個人應該不難。

    貴婦人將茶杯放回杯碟里,瓷器和瓷器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她沒有波瀾地說:「派人攔住他,別讓他那麼容易就找到那個女人。」

    夏桑榆錯愕抬頭:「母親,您……」

    貴婦人一個眼神掃過來,清清冷冷的,一下子截斷她未說完的話。

    夏桑榆滯了滯,還是硬著頭皮說:「母親,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還是城遇的妻子,您出手,萬一被城遇知道了,會不會……」

    貴婦人一貫寡淡,這個時候卻發出一聲輕笑,唐突又暗含諷刺。

    夏桑榆愣住。

    素白的手指輕拂過裙擺的褶皺,貴婦人緩聲反問:「你以為是誰綁架了你們?」

    夏桑榆驀然睜大眼睛。

    什、什麼意思?

    這樣的反問本身帶有各種不好的訊息。

    她的眉心抽動,難道綁架她和南風的人是……

    貴婦人語調沉篤,肯定她心中猜測。

    「這件事,他知道。」

    ……

    疼。

    很疼。

    南風醒來後的第一感覺就是四肢百骸傳來的密集疼痛感。

    天已經大亮,陽光在頭頂很有些刺眼,她眯著眼睛環顧周圍,入眼皆是起伏的山脊和茫茫植被。

    模模糊糊記得,從山坡上滾下來後,她中途磕到石頭昏迷了。

    南風撐著地面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其實是被一塊大石頭卡在半山腰。

    她一陣慶幸又一陣後怕,這一段路雖然顛簸但不算陡峭,覆滿野草,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她的傷害,如果再往下滾,她可能就沒命了。

    饒是如此,她身上多少受了擦傷和鋒利樹葉的割傷,只不過這種時候這些不妨礙性命的傷,她暫且沒當回事。

    南風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爬過山壁,回到較為平緩的草地上。

    她從上面滾下來,那些人竟然沒有追下來,這倒是意外。

    可能是因為出了太陽,光合作用下,森林裡瀰漫起了霧,南風越走山勢越高,四周也越來越靜,但沒有發現那些追殺她的人的蹤影,夏桑榆更不知道在何處。

    南風停下來休息,她又疼又累又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其實只過了十二個小時,卻漫長得好像過了好幾天。

    身後隱約傳來腳踩在枯葉上的窸窣聲,南風立即警惕回頭,果然看到兩個男人在朝她靠近,她心裡咯噠一下,毫不猶豫起身就跑。

    她跑,他們在後面追。

    很快,路就到了盡頭,她誤打誤撞竟然跑到了一處懸崖峭壁旁。

    這時天又開始灰暗,像是又要下雪。

    峭壁下方就是結冰的內河,她們昨晚找了一夜,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然而這裡距離冰面數十米,她根本不可能從這裡跳下去。

    稍一頓,身後的追兵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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