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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9:50 作者: 色如空
就在邵世庭的孩子滿月後的某一日,他找到了林希陽的住所,道歉、解釋、可是不後悔。
「希陽,相信我,我還是愛你的,也想補償你……我們……繼續一起好不好?」
「……你意思是要瞞著你的妻子,在外頭包養我這個殘廢?」
「男人和男人……不能結婚,不是嗎?」
「呵……」林希陽覺得好笑,他相信就算男人間能結婚,邵世庭也不會選擇自己,因為男人和男人不能有孩子,不過他還是回答了,「好啊,答應我的要求,我能和你繼續關係。」
現實擺布著命運,面對自己的無力無能,林希陽別無選擇,他有試過重新作曲,可沒人要,殘缺了手掌的他也無法找到勞力工作維持生計,平日裡幾乎是靠著李帆的救濟過日子,面對這樣的日子,他已經不抱希望了,所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選擇了這條路。
肉體關係不代表感情,即使邵世庭說他愛著林希陽,可林希陽卻非常明白自己對他已經是形同陌路。
那又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呢?因為他能幫自己實現願望!
因為這段不倫的關係,林希陽的帳戶內每個月都能收到邵世庭匯來的固定金額,而這個帳戶在他的「夢」里就是送給了范偉晨的那個。事情至此,林希陽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懂,自己現在這樣如那些娼jì一般出賣自己身體換取錢財的目的究竟為何,是想找回「夢裡」的日子嗎?還是單純地想要活下去……
積攢了邵世庭匯來的一年半的「收入」,林希陽買下了XX小區的那棟小樓並搬了過去,他盡力將小樓的二樓布置成「夢中」的模樣,可無論屋內再怎麽相像也找不回那種溫馨甜蜜的感覺,一切幸福的日子都消失了。
獨自坐在熟悉的陽台邊,望著蔚藍的天空,林希陽愣怔了好久,反反覆覆思來想去,他做了一件自己以前都不能想像的事。
用盡所有的辦法,他找到了范偉晨平日最愛光顧的夜店,然後每晚在那裡等待,甚至為此幾次拒絕了邵世庭,然後在一個雨天的晚上,他等到了范偉晨,並邀請他回家,那一夜他們在曾經歡愛的大床上瘋狂了一整個晚上。
范偉晨對林希陽沒有印象,可對方的長相很對他的胃口,又主動大方地發出「邀請」,雖然年紀是大了點,但他依然照吞不誤。跟著人家一起回了家,撲上床就是一番折騰,林希陽在床上的表現令范偉晨滿意至極,不會暴躁、不會反抗,只會發出呻吟和低喃,只要別危機性命似乎對他做什麽都行。
反覆來了幾回,徹夜的狂歡結束後,范偉晨解開了林希陽綁在床柱上的雙手,見他無力地倒在大床上,似乎是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是你情我願的事,范偉晨無辜地聳聳肩,和林希陽說了一聲要用浴室,得到對方低低一聲答應後就進去洗了把澡,之後出來已經是凌晨三點半了。
回到主臥,林希陽換了個姿勢,背面朝上躺在大床上,范偉晨不知道他是不是睡著了,剛拿起自己的衣褲想要穿上離開,這時候床上的人忽然開口道:「很晚了,今天能睡在這兒麽?」
范偉晨一愣,沒想過一夜情的對象居然會挽留自己,不過出於避嫌等原因他還是回答:「不了,要讓老爸知道我又和男人瞎混,他會氣瘋的。」
「他不會知道的,我不說。」林希陽向他保證,然後抓著范偉晨手臂,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道,「留下吧,就一晚……求求你。」
不知為何,范偉晨聽聞他的口氣,總覺得自己不答應下來他就會哭,似乎否定就是罪大惡極,思索了一會兒,他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脫掉衣服鑽進了被窩。
身邊熟悉的體溫讓林希陽覺得安心,他小心翼翼地睡在范偉晨的身邊,沒有離得太遠,也沒有靠得過近,眼睛盯著范偉晨的側臉,似乎用力想要將他的模樣刻在心上。
不是五年前的張狂稚嫩、也不是曾經熟悉的慡朗直率,眼前的范偉晨有著一股屬於富家子弟的獨有特質,模樣依舊俊俏,可與人之間似乎就多了幾分隔閡。
「如果你再這麽看下去,我會以為你有不良企圖。」那邊的范偉晨閉著眼忽然出聲道。
林希陽有些意外,不過倒不害怕,至少他知道範偉晨本質還是個好人,「不,只是你很像我喜歡的人。」
「如果是想博得我的同情,你這個藉口已經過時了喲!」范偉晨笑著側過身,口氣中帶了一絲調侃。
林希陽聞言也輕笑出聲,「是啊,現在連搭訕都不用這藉口了。」
范偉晨同意地點點頭,「所以要花錢也別拐彎,我很大方的,說吧,你要什麽?」
「……」
「不說就沒機會了哦。」
「不早了……睡吧。」
林希陽始終沒有開口要求什麽,因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在如今的世界是永遠不可能得到的。
翌日晌午,當林希陽醒來的時候,身旁早就沒了范偉晨的蹤影,只有床頭柜上留下了一張名片,上面留著范偉晨的聯繫方式,而在背面是范偉晨留言──我覺得你很棒,想找我了就打電話來吧!
林希陽看著名片笑了笑,隨後就將它塞入了皮夾內,再也沒有拿出來看過。
日子繼續渾渾噩噩地在過,除了和邵世庭的「約會」外,林希陽最常待的兩個地方就是家裡和小區外的一所幼稚園門口。他最喜歡坐在家中的陽台邊望天空,也喜歡站在幼稚園門口看著裡面的小朋友嬉戲玩耍的模樣,似乎這樣就能讓他捕捉到一些「夢裡」的感覺。
在林希陽三十三歲那年,邵世庭的妻子生了第二胎,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之後邵世庭就鮮少上他這裡來了,同年年底,范偉晨也結婚了,對象似乎也是名門望族的小姐,門當戶對、才子佳人,林希陽看著電視上兩人的「世紀婚禮」,他嫉妒了。
時光流逝,大家都在前進,只有林希陽停留在了原地,他不想向前,獨自緬懷著曾經的一段「美麗童話」,他想回去……
三十五歲過後,林希陽開始沈迷酒精帶來的瞬間夢幻,不顧旁人的勸阻安慰,執意想在虛幻的世界裡尋找自我,最終迷失在了裡面。
在一個氣候怡人的午後,他喝得醉醺醺地倒在家裡的客廳內,原以為自己是睡著了,可迷糊間他忽然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那個稚嫩的童聲在喊他「爹地」、「爹地」,一聲又一聲……
「貓貓、小貓貓?」林希陽笑著回應,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著聲音的來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來不及鎖門,甚至連大門都未關緊,林希陽只是一味追尋著聲音,似乎是從樓下傳來,可當他走到樓下卻又覺得是從外面傳來的呼喊。跌跌撞撞間,他不知不覺走出了小區,口中喊著小貓貓的名字前行了大約十五分鍾,最後來到的是一個小公園前。
馬路對面的小公園是小貓貓喜歡玩樂的地方之一,裡面有能盪得很高的鞦韆,孩子最喜歡被拋得高高的感覺。
迷茫間,林希陽似乎又能看到孩子被范偉晨推得老高老高,還笑著在上頭喊他爹地的樣子,一時間,他沒有猶豫,甚至還來不及看清馬路上的車流就瞬間沖了出去。
同一時間,一輛飛速疾駛的跑車迎面而來,喇叭聲驟然響起,隨後便是刺耳的剎車聲,不過不夠及時。
「砰」的一聲巨響,隨後他的意識便不再清晰。
「──!」
這次的清醒不如之前昏沈,那是比疼痛更為強烈的刺激──來自內心的畏懼與惶恐,林希陽幾乎是從床上一下子弓起身,急促的呼吸伴隨著額際的冷汗,醒來的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
「哈……哈……」
他睜大了雙眼,當意識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是睡在了臥室的大床上。
慢慢環顧著四周,林希陽想確認自己到底是存在於哪個世界?剛才的是夢?亦或許小貓貓……那才是夢?
熟悉的擺設熟悉的格局,林希陽想要下床看個明白,可被子剛被掀開,他就注意到自己的腳踝上包著白色的紗布,雙腳著地有些刺痛,好像是扭到了,慢慢挪到屋裡的大鏡子前,他發現不光是腳,就連自己的右額上都有傷口,還有右手的手肘等一些地方也貼了幾塊創可貼。
這又是怎麽了?莫非是剛才的……車禍!?
這個答案讓林希陽心涼了一半,他有些顫抖地走出臥室,看見的是安靜的客廳與微微打開的窗戶,似曾相識。
「阿晨?」林希陽試著出聲尋找,「小貓貓?」但客廳里除了他的聲音依舊靜得可怕。
異常的寂靜就和之前印象中那般,這讓林希陽更加絕望,頓時無力地坐倒在地板上,不知該如何反應。
正當他表情木訥、眼神無焦距地盯著客廳的一個角落之時,忽然從屋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響,幾聲過後,范偉晨提著塑膠袋哼著小曲進了門,就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林希陽怔住了。
換了拖鞋,原本打算進廚房做頓好菜的范偉晨一眼瞥過客廳,赫然發現林希陽坐在那裡,兩人四目相對,一個愣怔、一個驚恐。
「天啊,親愛的,你怎麽起來了?還坐在這裡……」范偉晨連忙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放,然後跑了過去擔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點燙,身體不舒服麽?還是要喝水?那些我幫你,而你該乖乖回床上睡覺。」
聽著范偉晨擔憂的口吻,林希陽的反應顯得有些遲鈍,他只是一直看著范偉晨的臉,一刻也不願移開。
沒察覺到異樣的范偉晨把他攙扶起來,看著他腳踝上的紗布有些滲出血跡,便急忙把他送到床上,然後細心地打開了哪一層層紗布,見到了出血的傷口後,他拿過一旁的藥箱,從裡面拿出一瓶藥水、一罐藥膏,先後用棉簽塗抹在傷口上。
「疼嗎?」看著傷口滲出的血漬,范偉晨小心翼翼地儘量放輕動作。
「不……嘶……」
剛想否定,可藥水的刺激性還是讓林希陽本能地顫了顫,不過他卻很高興有這份痛楚,至少能知道,這些都是真實的──范偉晨就在他的眼前,沒有離開。
「呼呼。」范偉晨知道他疼,連忙朝傷口上吹起,希望這樣能讓他好受些,「很快就好,我吹吹就不疼了。」
這點疼對一個大男人算不了什麽,可范偉晨還是很溫柔地上完了藥,最後用新的紗布把傷口包好才算完事。結束後,范偉晨還順便看了看他額頭上的傷,順帶用電子體溫計給他測了體溫,發覺沒什麽大礙後才鬆了口氣,打算去廚房做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