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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9:50 作者: 色如空
「你的手沒算完全好,還是歇著點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自己一個上午買來的東西,有書、有手機、有午餐、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零食水果。
林希陽看了有些不明所以,只見范偉晨把書先搬到一旁堆著,然後把新買的手機塞到了他手裡道:「你那個手機被我扔掉了,這個新買的從品牌到型號都和那個不一樣,號碼也換了,你可以放心使用,我已經在裡頭輸入了我的手機號碼還有家電,你有事卻找不到我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啊,對了,如果我在蛋糕店,家裡牆上那個電話可以直通樓下,你也能用。」
接著手機,林希陽愣了很久,期間范偉晨放好了買來的食材和水果,零食也放到一邊的餅乾桶里。
忙完了,范偉晨見林希陽還是在看手機,他有些奇怪,湊上去就問:「你不喜歡這個嗎?」
林希陽一驚,連忙抬頭道:「啊,不、不是,只是……」
只是他沒想到相似的場景居然會重演,就如八年前的那個時候,他確定了與邵世庭的關係,那人也送了一部手機,裡面輸入了唯一的號碼就是邵世庭,而那支手機他林希陽用了整整八年也不願更換,最後還是被扔掉了。
范偉晨沒注意到他的失常,覺得可能他是不喜歡這手機的款式,就沒多在意,自顧自道:「手機是必須的,不然找不到人多麻煩,你就將就著用吧,大不了以後再換個你喜歡的。」
「不必了,這個很好,謝謝你。」林希陽抬頭,衝著范偉晨笑笑。
這一笑讓范偉晨瞬間紅了臉,他沒想到林希陽會這麼直接地感謝自己,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笑著敷衍了過去。
之後的午餐時間,小貓貓吃的是范偉晨買來的披薩和焗飯,而林希陽面前的還是一碗粥。
「你吃點清淡的,我今天買了書回來看,以後可以給你做營養餐,今天先這樣將就一下吧。」
書?什麼書?還有營養餐?那又是什麼?
林希陽顯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仍是病人的事,倒是范偉晨比他上心,一邊給小貓貓分披薩一邊還不忘道:「對了,我之前打電話問過朋友了,給你找了一家私人診所看傷,明天我送你去,你帶上病歷,保證不會把你的行蹤泄露出去。」
「朋友?」
「嗯。」
「堯叔叔對吧?」小貓貓一猜就准。
「聰明。」范偉晨捏捏兒子的小臉,「明天爸爸見堯叔叔,有沒有什麼話要幫你轉達的?」
小貓貓點點頭,笑得十分甜蜜,「爸爸幫我問問堯叔叔,他答應給我買的玩具什麼時候送來?」
……
和平地相處了一天,翌日小貓貓要去幼稚園了,范偉晨早上的時間安排得就如往常一般有規律,送走了小貓貓後回來開店,開完店他就直奔二樓準備帶林希陽去診所。
約定的時間是十一點,到診所只要二十分鐘的車程,九點左右當范偉晨回到二樓時,兩人還有十分充裕的時間。
范偉晨不催促,讓林希陽慢慢整理,自己則替他保管那些病歷以及處方證明。這些準備應該非常簡單,因為昨晚為林希陽收拾行李的時候,范偉晨就已經清點過一次,可事實上林希陽還是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不是收集那些單據,而是站在鏡子前,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為自己整裝。
范偉晨耐心地等著,直到十點多左右,林希陽終於說好了,兩人這才上了車。范偉晨依舊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而林希陽則是長褲襯衫外套、帽子再加墨鏡,全身包得嚴實,就連那截斷的手臂都被藏到了袖子裡,光是一眼望去倒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是……他不熱嗎?
當然,范偉晨沒膽問出口,可能是林希陽比他年長五歲,五年前對他的態度又極為惡劣,令范偉晨印象深刻,一旦和他獨處,范偉晨總是不自覺地對他又敬又畏,就怕他現出那種冰冰冷的眼神然後對他說滾蛋。
一想到這些,坐在駕駛座上范偉晨都不禁打了個寒顫,餘光不禁悄悄移向了鄰座的林希陽,只見對方的帽沿壓得很低,配上墨鏡根本看不到表情,唯一能見到的只有臉頰以及頸部露出的一些白皙皮膚以及貼在耳側微微泛黃的短髮。
兩人一路上無語,不習慣安靜的范偉晨儘量以輕鬆的口吻打破了這份沉默。
他笑嘻嘻地問:「要不要聽些音樂?」
林希陽沒有同意也沒有否決,范偉晨只能自說自話地打開車內的CD,這張CD是之前林希陽出的鋼琴曲,小貓貓愛聽,范偉晨就一直擺在車裡。
當音樂響起之時,范偉晨老神自在地打著節拍,而林希陽卻全身一怔,幾乎是瞬間就厲聲喊了起來:「關掉,把這關掉!」
那種口氣就和以前范偉晨印象中的一致,嚇得他差點沒把車開進人行道里,連忙順手關了音響,眼睛也時不時地虛心瞄向林希陽那邊。不過好在林希陽似乎沒有太多的火氣,關了音響,他就再度安靜下來,躺在副駕駛座上一如之前,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是不是有些奇怪?范偉晨心裡想,可又具體說不出來,只好先去診所再說。
私家診所沒有醫院那樣顯眼,司徒堯介紹的這家在一個十分寧靜的住宅區里,不仔細還真找不到,當他們到達的時候,司徒堯已經在診所內的沙發上等他們很久了。
好友見面少不了一番問候,如今的司徒堯依然在家族的公司里,可比起五年前有了擔當,他學習經營和管理,不再是只曉得混日子的凱子,而這一切也該歸功於從良的范偉晨。
一見到好友口中的「傷患」,儘管有了心理準備可司徒堯還是被嚇到半死。畢竟聽說一回事,見到事實又是另一回事,而林希陽同樣也被他誇張的表現給嚇了一跳,還好范偉晨擋著兩人中間,這才避免了多事。
這家私人診所屬於司徒堯的小舅舅,能保證林希陽的身分不曝光,所以隨後冗長繁瑣的檢查過程范偉晨也沒有十分擔心,林希陽獨自進了裡頭的檢查室,而范偉晨則坐在外頭和司徒堯談了一會兒,不久,一個電話把司徒堯招了出去,留下以後再聊的話語,司徒堯匆匆就趕了出去。
獨自一人,坐在外頭無所事事的范偉晨從車裡拿來了之前買的兒童時裝雜誌打發時間,翻了大概一半左右,忽然檢查室內傳來了巨大的聲響,范偉晨驚訝的同時連忙放下書,正打算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卻不料和裡頭衝出來的林希陽撞了個正著。
林希陽面色慘白,手捂著嘴,看起來很不舒服,不待范偉晨追問,他就朝著廁所的方向跑,范偉晨愣了愣旋即跟上,打開門就看見林希陽蹲在馬桶邊乾嘔不止,模樣看起來十分痛苦。
對他這樣激烈的反應有些詫異,范偉晨遲疑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立刻到他的身邊,掏出紙巾給他再一邊為他撫順背脊,希望他能好受些。
「沒、沒事吧?」雖然覺得這問題很爛,但范偉晨還是不禁問道,「好一些沒有?」
林希陽沒有真的吐出穢物,乾嘔的症狀持續了片刻後才停止,但臉色依舊不佳,范偉晨覺得他有些虛脫就想扶他坐到外頭的沙發上,但林希陽執意不肯,硬是要上車回去,說醫生的診察已經結束了,也給他配了藥。
這樣的結果范偉晨再傻也知道有問題,可又不敢違逆林希陽,無奈之下只好打開車內的空調讓他先坐進去,而後以「要和醫生討論營養餐」為藉口,親自去見了司徒堯的舅舅余醫生。
余醫生先是從抽屜里拿出一份照顧截肢患者的注意事項交給范偉晨,隨後又說了一些營食上需要注意的要點,范偉晨一一記下,就在他以為醫生要他走了的時候,余醫生忽然猶豫著開口了:「請問,范先生與那位林先生是什麼關係?他有家人嗎?如果可能……希望能和他的家人見一面。」
被問及這個,范偉晨有些奇怪了,想了想他還是回答他們是很要好的朋友,讓余醫生把自己當他家人就好。
余醫生聞言後有些猶豫,可在衡量利弊後,他還是老實地與范偉晨講了林希陽現在的情況,他說傷口沒有問題,只要定期塗藥複診就不會有什麼意外,但現在林希陽的主要問題卻在心理上。
一般說來截肢病人的心理會因為身體的殘缺而產生不同的變化,負面情緒在此時是患者發泄的一種方式,可林希陽卻是個異類,他承受著比常人更大的壓力,所以就將一切悶在心裡,他需要開導,需要家人的關愛。
「他的精神以及心理狀況都是極限了……剛才檢查結束,我提了一些十分簡單的問題,可是一提到以前的事,他就開始心神不寧,而當我問到關於感情以及私生活的時候……」
「他跑出去吐了!?」
余醫生默認了他的話,停頓了片刻後嚴肅地道:「他逃避以前的事和感情,甚至懼怕人群。」
「懼怕人群?」
「是的,剛才檢查室里進來兩名護士,算上他一共四人的屋子,他卻極力迴避她們。」
說起這些,范偉晨也回憶起了他那些奇怪的舉動,現在想來就是這樣,林希陽不想讓任何人靠近認出自己,他在藏在躲,在迴避與「過去」有關的一切。
范偉晨沉默了一陣,深吸口氣問:「……如果、我是說如果,這麼下去,那結果……」
「抑鬱症以及精神病患者……甚至心理承受不了,導致……死亡。」
◇
回家的路上,想著余醫生剛才的話,范偉晨的視線總是不受控制地會朝林希陽飄去。那人還是和去診所時同樣的狀態,不說話無表情,壓低了帽沿沒有脫下墨鏡,情況不容樂觀。
『他需要關愛,需要自信,需要重新的心理建設……而這些都取決於周圍人對他的態度及關懷,范先生,你有這樣的能力與耐性嗎?』
范偉晨沒能回答余醫生的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可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余醫生的另一個提議----送林希陽去醫院精神科。一來是答應了李小姐要照顧他,隔幾天就把人家送神經病院,那也太爛了,更何況他是寶貝兒子的爹地,和小貓貓有著一張臉龐,范偉晨怎麼看也舍不下,所以……盡力而為吧!
「這裡是車裡……你可以把墨鏡摘下來。」范偉晨有意無意地提到。
林希陽沒有很快回答,而是過了一會兒才道:「不行,車窗玻璃是透明的……會被人看到。」
「怕給人認出來?」
「嗯。」林希陽說著,又壓低了音量,「被認出來,就會有媒體知道……會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