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2023-09-24 00:14:37 作者: 周不晚
    「行。」文老師很爽快地答應了。

    陳生於是不再耽誤,直道打擾了,負琴離去。

    電梯很大,吳門琴館在17樓。

    陳生站在角落,顧望之恰在他對面。漫長的二十秒,悄然無聲。

    就在電梯門開的一剎,差生突兀地,「陳老師,你們琴館現在開不開班?」

    「我也想問。」另一個女生笑了。

    便是一團人擁在電梯口,往外散得極緩。

    陳生道,「準備新開班。」

    「老師,能不能留一個你的電話。」

    「可以,拿著琴不方便」他抱歉道,「問望之要好了。」

    「行,顧望之,回家發給我吧。」

    「我也是。」

    「我也要一個。」

    ……

    「好,我發在群里。」顧望之無奈道。

    「作孽啊,老師在群里。」一個同學笑道。

    「煞煞她威風。」顧望之道。

    「喂喂……」

    「開玩笑的。」顧望之道,「放心。」

    同學散盡,顧望之和陳生依舊留在原處。

    「我想不明白。」顧望之道,「你介意我說出來嗎?」

    「說。」

    「聽琴可以見心,就像讀詞可以見詩人的心,有些東西掩飾不了。」

    「在琴聲里,你聽見了什麼?」

    「我說不出來……形容不好。」顧望之微微低下頭,她慫了慫肩。

    「那麼不要說、不要想。」陳生道,「聽就可以了。」

    「稀聲琴館名字就是截了『大音希聲』麼?」

    「應該是的。」陳生道,「希聲這名字是李希曼起的。」

    「你換了一個字。」

    「是。」

    「為什麼呢。」

    「沒有誰能被稱為希聲,那樣太狂妄自大了。」陳生道,「我加了偏旁,變成稀疏的聲音。」

    顧望之點頭,「原來如此。」

    「還是一樣的,有問題可以來問我。要是你不嫌麻煩。」陳生分別時對她道,他不是沒有看見她走出琴室時候愁眉苦臉的樣子。

    「謝謝,」顧望之微微笑了,「你還真是不嫌棄笨學生。」

    「妄自菲薄。」陳生笑著回道。

    疏離感有一點,淡淡的。

    就像酒釀加了糖,但沒有放足。

    練完琴,陳生喝著李周曼做的酒釀圓子。

    「怎樣?」李希曼笑道。

    「可以再甜些。」陳生道。

    李希曼拿來糖罐子,舀起一勺往裡灑。

    「可以了。」陳生調勻酒釀,「你不吃一點麼?」

    李希曼道,「我喝過了。」

    「嗯。」

    「你今天去幹什麼了。」李希曼道,她見他把書房的琴拿走了。

    「去了吳門琴館。」

    「去那裡做什麼?」李希曼微微詫異。

    「看看計梅白在不在。」

    「去觸他霉頭?」她笑了。

    「嗯。」陳生也笑了,「不過他不在。」

    「後來呢。」

    「後來沒有什麼。」

    「你等會兒把我的琴弦松一松吧,感覺比放進去之前緊了,彈得手痛。」

    「好。」

    之後的幾天一如往常,陳生照舊白天上班,夜晚教李希曼彈琴,李希曼的速度三四天學一首新曲子。能稍稍流暢彈出來了便讓她白天再練,新學其他。

    到禮拜四,李希曼道,「緩一緩,你幫我聽聽到現在為止的。」

    於是那幾天沒有新學。

    禮拜五,陳生下班後往琴館轉一圈,碰見周老師。周老師一見他,笑得很開心,「館主回來啦。」

    陳生笑道,「嗯。」

    周老師道,「了不起,你去吳門走了一圈就帶回來那麼多學生。你看過貼吧了麼?」

    陳生道,「沒有。寫了什麼?」

    周老師道,「我都有點佩服你了,貼吧里寫,你過去彈了一首曲子,吳門副館主愣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陳生笑了,「你不替我擔心擔心周末麼。」

    周老師聞言正色道,「說實話,我一邊替你高興,一邊更擔心了。吳門副館主是計大師提攜的,之所以成為副館主,更主要是計梅白看得順眼。」

    「似乎是這樣,」陳生道,「你說,周末那時候彈什麼好呢?」

    周老師道,「彈點有水準的,別是秋風詞什麼的就行了。」後半句他隨口加的,講時並未留意。

    陳生卻笑道,「那可不好辦了。我本打算彈秋風詞呢。」

    周老師失笑,「如果你彈秋風詞能震倒計梅白,那也可以。」

    陳生換了話題,「你最近都接了什麼案子,講來聽聽要不要緊?」

    周老師道,「你怎麼對這些感興趣了,算是隱私,不說是誰應該沒有問題。」

    陳生道,「要上去坐會兒麼?」

    周老師道,「回家有球賽要看,不坐了,簡單給你講講……」

    陳生道,「原來如此,你擅長的主要是民商法。」

    周老師道,「刑事類的也不是不接,除了金融和婚姻類,我都接。」

    陳生笑道,「是麼。這兩類為什麼不接。」

    周老師道,「金融保險類都是大案子,輪不到我,我也不敢接。離婚案子看著就頭大。」

    陳生道,「這倒也是,想想就麻煩。」

    周老師道,「嗯,刑事類案件,律師的影響力很小。而且民商法這一塊比較賺錢,我傾向於選這塊……」周老師忽然抓住陳生手臂,看著他,衝口而出,「你想和李希曼離婚?」

    陳生道,「你想哪裡去了,就算離婚也不會找你幫我打,你說是不是?」

    周老師道,「是,尷尬。」

    出了琴館的門,周老師往樓梯下走,陳生往樓梯上走。

    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叫到,「陳生,上次那件事,後來沒有報警麼?」

    陳生在樓梯上方垂頭看他,笑道,「你不覺得報了警,我是第一個被帶走的麼?」

    周老師忘記了這件事,道,「哦,你見死不救來著。」

    陳生道,「問你,要是當時報警了,我會有麻煩麼。」

    周老師想了想,「嗯……你沒事 。」

    陳生點了點頭,道,「路上小心。」

    周老師心中對他頗擔心。

    周末早晨九點,顧望之到了吳門琴館,驚訝地發現,竟然只有她一個人到了。

    她進了琴室,見齊老師坐在那裡,仿佛老了很多歲……倒也不至於,但顧望之明白,上禮拜的事對自恃才華的她來講,無疑當頭棒喝。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