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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黎秉恪的一手美男計使得很熟練,臉貼著臉又蹭了兩下,緊著哄道:「怕你擔心,想緩緩再說來著。」
幼雲在他的夾纏下費力地坐直了身子,不再同他嬉鬧廝磨,換上了一副無比認真的面孔,嚴肅道:「你不能怕我擔心就不告訴我呀,我就這麼靠不住麼?一點點風吹雨打就要哭天抹淚了?」
黎秉恪一瞬不瞬地看著幼雲,黑睫掩映下的清眸微微泛著引人心軟的弱光,頓住半晌後他的嗓音忽然變得啞啞的:「不僅是怕你擔心,是我自己也還沒想好接不接這趟差,這陣子我也發覺自己不像以前一樣敢做敢為了。」
幼雲被他突如其來的深沉一下鎮住了,心中剩下的五分怒氣也不見了蹤影,不知不覺中反過來安慰道:「嗯…大概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是會變得沉穩些罷,想得也會多些。」
「不,不是因為到了什麼年紀,而是是因為身邊多了個你。」這兩句話不似前面那般沉緩,黎秉恪說的篤定如鐵。
幼雲心頭一顫,像被針刺了一樣猛地抖了一下肩,低下頭忍住不去看他那真摯澄澈的美目,低聲反駁道:「你別渾說了,就算現在是因為我,以後也會因為別人的,這由頭可別蓋在我身上。」
「不,就你一個了。」黎秉恪依舊口氣堅定。
表忠誠的話兒人人愛聽,幼雲逼著自己硬起心腸,努力做出個賢惠妻子的模樣,又道:「怎麼,你被紅棉那條蛇咬怕啦?外頭哪個老爺不是三妻四……」
「我打小習慣於獨來獨往的一個人,留給身邊人的空位太小了,只能擠得下一個你了。」黎秉恪打斷了她的違心之言,情話說得坦坦蕩蕩,「於我而言,信任一個枕邊人很難,同歷生死者就你一個,唯一的位子既被你占了,便容不下旁人了。」
「這麼說我還是討了個先來後到的巧兒?」幼雲也搞不清怎麼忽然就談到這兒了,硬是把偏航的走向掰正過來,「你吃准了說這樣好聽的話兒,我就會心軟是不是?」
「那你還生氣麼?」黎秉恪順著這個機會袒露心扉後自覺輕鬆多了。
幼雲瞧著他這副眉間舒愉的鬆快神情,不由得想起自己也有許多想說很久了,頓了一下仔細地捋順條理,莞爾一笑道:「是不生氣了。但我有話要同你說,你別打斷我,讓我一氣兒說完好不好?」
黎秉恪微愣一下,含笑點了點頭,靜聽著下文。
幼雲生平頭一回如此直言心意,緊張得握著拳頭怎麼也松不開,醞釀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問道:「你曾說喜歡我對你坦直些,那你呢?有事不第一個告訴我,是不想同我做最交心的夫妻麼?我可是打算往後坦誠待你,全心信你的。」
這是在壓抑的古代環境中,幼雲這個謹小慎微的現代人做過的最大膽、最冒進的決定了,她很怕聽見令她失望的回答。
幸好摟著她不肯鬆手的那人給了她一個最想聽到的答案:「當然想,從成婚起我就在想了,但那時候總感覺還差點什麼,如今才是水到渠成了。」
「差的是共患難同生死的經歷罷,現下咱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幼雲鬆了一口氣連笑了兩聲,話兒接得十分有默契,雙手托著臉,止不住地摸著臉頰上兩個圓酒窩,誠心道,「吶,既然你也是這麼想的,那咱們做個約定罷。過往的一概不咎,只從今日起,對彼此凡事樁樁有交待,件件有回音,事情再糟糕也不隱瞞不欺騙,便是天塌下來也是兩個人商量完了一起扛,好不好?不然像這回一樣,今日瞞一點,明日瞞一點,總有一天會生分了的。」
幼雲的心在胸口怦怦亂跳,她說到最後甚至抿著嘴暗自忐忑這是不是太過直言了一點兒,他不答應怎麼辦?
「好。」黎秉恪卻想也沒想,溫柔一笑,一錘定音,「從今往後,我與你互信不疑。」
第七十一章
幼雲仔細算了算, 似乎自嬌雲來京那年起,林家人就沒再過過一個好年了,每年從臘月到正月不是愁雲慘澹就是兵荒馬亂,今年很不幸的也不例外。
西南涌動的暗流就像一顆惡瘡, 表皮雖還未破裂, 內里早已潰爛不堪, 偏偏那伙出逃的逆黨猶如游魚入海般不見了蹤跡,也不知他們是不是有西南同黨幫著藏匿, 朝廷多方查探也暫無消息回傳, 弄得滿京的武將人家都提心弔膽的。
林家有兩個得力的女婿牽扯其中,更是悶海愁山的重災區,若不是臘月初九陸氏平安誕下一子給全家添了點兒喜氣,這個年還不知要過成什麼樣呢。
不過陸氏這一胎來的時機不太妙, 林家人不敢聲張,直到大年初九孩子滿月時, 才給遠在任上的陸氏娘家去了封報喜的書信, 連近在跟前的幾個親家也沒敢驚動, 只把三個閨女召了回來吃頓便飯, 見一見哭聲響亮的幼弟。
陸氏如今有子萬事足,人也闊朗慈愛起來,穿著一件極柔和的丁香色纏枝葡萄紋褙子坐在眾兒女中間, 小心地抱著奶乎乎的孩兒左右說笑, 提及過世的大恩人許老太太簡直感激涕零:「若沒有許老太太給的那幾張調養身子的好方子,我和笛哥兒也沒有做母子的緣分,可惜她老人家如今不在了, 我便是天天給她老人家上香磕頭也難報萬一呀。」
幼雲心中一動, 抬眼瞧了瞧忙著給笛哥兒試戴金須虎頭帽的舒雲, 見她面色無波方才放心了一些。
林老太太不曾知曉這樁剛發芽就被掐滅的隱事,毫無顧忌地接口道:「年前就聽說許老太醫已自請告老還鄉了,只是等著他那雲遊在外的兒子孫子回來接他一同返鄉才一直拖著。如今聖上點兵在即,往南的道兒都不安全,那叔侄倆前幾日剛到京,這會兒也不敢輕易動身啟程的。待西南的大事過去,咱家再好好的為他們送行,還一還這番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