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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你!」宋霓面色略帶羞惱地看了看幼雲頭上珠光燦爛的九翟冠,不敢像小時候那樣伸手去戳幼雲的小酒窩,只氣哼哼地嘟囔道,「這才做了一日的表嬸呢,就開得這種玩笑了!」
幼雲抖著肩膀憋笑得很辛苦,看著宋霞微紅的小臉暗嘆,嫁人真好啊,不僅能實現出門自由,做姑娘時不好說的話兒也都沒了限制。
「表侄女同我說說,霓兒究竟為什麼不來見她表嬸,不會是怕我羞她罷?」幼雲眨了眨敷了幾層脂粉遮蓋烏青的大眼睛,假裝擺起嬸嬸的派頭。
宋霞性子直爽藏不住話,當下並沒否認,但礙於長輩們在場也不好直說,東拉西扯了幾句最後才遮遮掩掩道:「……王妃聽說了麼,三年之期已滿,鎮守邊境的幾位將軍都派了人進京來代為述職了。」
本朝邊疆武將因手握重兵,無事不得離營,只每三年派一兩個奏對水平在線的心腹,進京至御前匯報思想動向,非原住民的幼雲對此也略有耳聞。
咦,將軍們世代勞苦,大多是有個爵位留給兒孫承襲的,難道表侄女婿就藏在這批述職的人裡頭?
幼雲來了興致,繞著圈子試探道:「那這陣子京里可要熱鬧了,來的都是多年追隨將軍們的老部下,京里也有不少故舊呢。」
「也不全是,比如滇邊的歐陽老侯爺就只派了他的老來子進京面聖,估計滿京里也不認識幾個人兒。」宋霞把玩著食指上的赤金花絲鑲翡翠戒指,狀似閒聊般接了一句。
臨近大位之爭的終點,宋家作為皇后的娘家,對家裡剩下的哥兒姐兒的婚事自然是慎之又慎,力求每一門婚事都能發揮十成十的效用,是以去年就及笄的宋霓宋霞拖到這會兒了還未許人家。
不過聽宋霞的意思,這回宋家不止為大房嫡女選定了婚配人選,還已同遠在雲南的老侯爺通了氣,只等著當面相看這位歐陽小侯爺了。
幼雲心頭一動,斂去笑意,撫了撫腕兒上硌得雪膚微疼的金鐲,敏感地問道:「西南邊境可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了?」
宋霞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一愣之下手裡的金戒指都掉在小桌上滾了兩圈。
幼雲眼角餘光瞥見王保挽著一柄鎏金拂塵來請眾人移步正殿入席,趕緊一把抓來金戒指,小心地戴回宋霞的指頭上,仿若無事發生般攜她起身,輕快道:「走罷,要開宴了。」
在黎秉恪探問的目光下,幼雲乖巧地走過去靠在他身邊,仰頭給了一個嬌憨的燦笑,秀氣白嫩的小鼻頭令他生出輕咬一口的衝動。
黎秉恪喉頭滾動了一下,倏忽間笑意甘洌似酒,無心追問她同表侄女熱聊了些什麼,當著眾人的面就十指相扣地拉著幼雲,走至太子夫婦之下的食桌前落座。
相比宋家人的錯愕不已,太子夫婦像是早知內情似的,面上一派雲淡風輕,還頗有默契地一齊向新弟媳頷首致意。
幼雲一坐下就慌忙抽出手來,在桌下暗暗輕捶了一下神色淡定的黎秉恪,小聲嗔道:「你幹嘛呀!」
黎秉恪斜睨了她一眼,幼雲立刻氣勢全無,蔫頭耷腦地服軟道:「那、那下次好歹先給個信兒罷,我也好及時配合嘛。」剛才太慌張,都沒演好!
黎秉恪微笑著輕哼一聲,轉頭朝太子夫婦拱了拱手,幼雲這才想起來回禮,趕忙向太子夫婦回以一笑,順帶認真端詳著太子其人。
太子與黎秉恪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論相貌兄弟倆難分伯仲,幼雲觀他頭戴一頂紫金瑞獸銜玉冠,身穿一襲寶藍色律紫八寶團紋袍,俊臉皎若明玉,雙眸艷如桃花,兼之從頭到腳氣度華貴,大有一國儲君的派頭。且與胞弟大不相同的是,他待人接物有如春風拂水般溫煦妥帖,席間對幼雲這個新弟媳多有照拂。
這兄弟倆,一個熾亮如天上日,一個孤冷如水中月,是親生的嗎?
幼雲端起一杯金瑰酒隨黎秉恪敬了一回太子夫婦,坐下又細細觀察著太子妃姚氏是何做派。
姚氏姿色平平,遠不如太子那般仙人品貌,但她身材高挑,舉止嫻雅,一雙鳳眼凜然生威,通身氣派富貴無極,好似天生就是統御後宮的那塊料。
皇后娘娘千挑萬選出來的原住民,氣勢果然不一樣,幼雲自愧不如。
今日的宴席上既沒有病歪歪的老皇帝,也沒有愛挑事的周貴妃,皇后獨坐在上首的雕花鏨金大食桌,看著特地進宮來給她撐場面的娘家人,心情舒泰萬分,連連向宋老國公夫婦舉杯賜酒,以示親厚。
一頓家宴吃下來,皇后統共只點了今日的主角夫婦兩次而已,反倒是前來陪席的宋家人頻頻起身謝恩,雖有淑妃母子三人在其中暗暗調和氣氛,但連宋家人都覺得自個兒太喧賓奪主了些。
不過幼雲本就是個閒散性子,每每這種觥籌交錯的場合她都在心裡大念隱身咒,皇后如此忽視於她而言正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划水摸魚,安心品嘗著花樣精緻的宮廷御菜。
黎秉恪見她自顧自地吃得津津有味,親自上手為她調換了幾回菜盤,邊拿一雙銀筷夾菜邊輕聲道:「這道酒骨糟肥羊是母后宮裡的小廚房單獨做的,湯頭鮮香,肉質軟爛,趁熱嘗嘗。」
幼雲只負責挨在他身旁點頭附和,從冷菜麻醬牛舌一直到甜點五香糕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一旁負責布菜的宮女太監尷尬地舉著筷匙,半天愣是插不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