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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幼雲這會兒是真覺得臉皮發燙了,偏黎秉恪還能毫不臉紅地笑看著她,朗聲答道:「表嫂就別誆本王了,岳父大人家裡現下只剩她這麼一個姑娘,錯不了。」
「既然錯不了,那還等什麼呢!」謝大娘子顯然同張小公爺兄弟倆一樣,也是個新郎那頭的暗樁,打趣完了便開始幫腔。
幼雲聞言依禮拜別親長,林老爹每送走一顆掌上明珠都如同被人偷了家,坐在上首老淚縱橫,哽咽得幾乎不能言語,只不住地點頭道好,精心準備的一番殷殷囑咐臨場一個字也沒能講得出來。
陸氏對這情形實在太熟,應對自如地撐起了場面,情真意摯地說完一篇四字連串的訓言,又抹下腕兒上一隻價值不菲的白玉鐲給了幼雲。
林老太太為人只講利弊,在她看來幼雲做了端王妃直如麻雀登枝,那是千好萬好難說盡,笑還來不及呢哭什麼,遂萬分嫌棄哭包林老爹在貴婿面前的失態。
幼雲躲在扇後瞥了一眼傷心之情難以自抑的林老爹,倏忽間紅了眼眶,心頭酸酸的,在穿來後的這幾年裡,林老爹就像一隻長翅大鷹,嚴嚴實實地替她遮下了諸多風雨,使她這樣一個毫無上進心的外來戶能安適地躲在羽翼下混日子,若不是入殿當這玄陽元女,她都快忘了什麼是人間疾苦了。
而往後…幼雲微微側頭,目光匆匆掠過身旁雄姿英發的紅衣郎君,心頭升起一股暖流,慢慢蓋過了拜別老父的酸澀。
直到被三哥林行策背上描金漆彩的八抬大轎,幼雲才敢稍稍鬆懈,偷偷拿手捏著酸痛不已的脖子,沿路轎外是如何的人聲鼎沸、鼓樂喧天全然顧不上。
夏菱的聲音夾雜其中,反而無比清晰:「姑娘,您餓了麼?早上甜粥也沒吃兩口,後頭還有得忙呢,要不要來塊點心?」
幼雲算了算路程,林府離端王府並沒有多遠,最好還是別弄花了精心畫好的新娘限定大濃妝了,便半開玩笑道:「不必了,再過不多久就該到了,可別轎簾一掀開,叫人瞧見新娘子竟在偷吃糕點。」
「怎麼會,姑娘也太小心了。」夏菱在轎外笑了一聲,也沒再勸。
待外頭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過後,幼雲又聽見一陣叮噹作響的銅錢聲,心知這是王府到了,僕從們正忙著往地上撒喜錢迎新婦呢。
轎子一落地,立刻有人來引新娘進正堂,幼雲隔著扇子只覺眼前紅綢漫飛,金光頻閃,至於堂上有何貴客,一概不知不曉。
這畢竟是兩輩子以來頭一遭兒結婚,幼雲無甚經驗,只好稀里糊塗地按著禮官的提示三跪三拜,然後又在一片連山排海的起鬨聲中,暈頭轉向地被新郎官牽進了洞房。
幼雲呆呆地坐在掛著大紅彩繡寢帳的喜床邊,努力回想著昨夜陸氏同她說過的婚禮流程。
那個,下一步是什麼來著?這扇子我是自己拿下來還是等那誰……
黎秉恪沒等腦袋亂糟糟的幼雲想明白,就一聲不響地伸來一隻溫暖有力的大手,穩穩握住了她拿著扇柄的小手緩緩移開喜扇。
幼雲一陣驚慌,努力平復砰砰亂跳的小心臟,矜持地抬頭與身旁人對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那張美玉瑩光的俊臉,幼雲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美色閃著眼了,當即很沒出息的彎唇而笑。
緩了一下後,她慢慢上移視線,正對上黎秉恪那雙飽含濃笑的星眸,她從來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笑得熱烈濃郁,一時都忘了低頭裝羞。
地下圍著鬧洞房的吃瓜群眾皆熟知端王的冷淡性子,見此也是一愣,一會兒後才有一個模樣周正的麗服貴婦出來打頭陣,笑著調侃道:「王爺好歹問一問新王妃願不願意卻扇呀,怎麼也得作詩一首哄得佳人一笑,方才能移開喜扇罷!」
「就是就是,哪有這麼容易就摘了喜扇的!」眾人笑樂不已,紛紛高聲附和,幼雲厚臉皮的功夫還不到家,一下回過神來便深埋著頭,兩頰飛紅一片,心裡暗自祈禱這一逗弄新人的環節趕緊過去。
黎秉恪卻很大方磊落,目不錯珠地看著幼雲輕笑一聲,乾脆地答道:「等不及。」
「哎呦,聽見沒?王爺說等不及了,快,東西都拿上來呀!」另一身材豐腴的美婦人胖手一揮,立刻有一陣花生桂圓雨從頭頂傾灑下來,幼雲不禁往黎秉恪懷裡縮了縮,黎秉恪很自然地伸手攬過她的腰,這又引來眾人一陣歡笑:「王爺別急呀,往後還有得抱呢!不得先問問新王妃生不生呀?」
一碗清湯寡水的餃子端至面前,幼雲早知裡頭的餃子都沒熟的,也不得不配合著咬了一小口,低低的答道:「生。」
話音未落,一屋子的調笑聲此起彼伏,幾乎能把房頂掀飛了,幼雲內心大呼救命,偏平日寡言少笑的黎秉恪這會兒竟隨著眾人一塊兒笑鬧,摟著她不肯撒手,更引得眾人把那幾句「早生貴子,兒孫滿堂」的吉祥話兒說個沒完。
好容易熬到最後,滿面喜氣的僕婦捧來一個紅木雕花小托盤,黎秉恪和幼雲一人端了一隻扣著紅線的白玉小杯,面對面湊近了飲下合卺酒。
隔著區區兩拳的距離,幼雲忍不住目光微側,從對面人玉挺的鼻樑一直看到他光潔優越的下巴,心裡的小鹿又開始歡脫地亂蹦起來。
好在喝完交杯酒,黎秉恪便被一幫等著灌他酒的兒郎們不由分說地拉了出去,餘下的女眷們看得出端王頗為維護媳婦,不敢太為難落單的幼雲,又取笑了幾句便被八面玲瓏的瑞燕請回了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