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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幼雲到了這個地步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絲毫不懼地嗤笑一聲,只朝著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竹竿道士陰測測的笑了一下,搖頭晃腦地撂下一句「好自為之」,便邁動兩根火柴棍兒出門而去。

    還沒等他踏出門檻,幼雲就忽然轉頭對夏菱訓話道:「晌午我跟你說什麼來著?叫你不要到處鼓吹剛認識的小丫鬟有多得力,瞧瞧這才半天的功夫她們便不知到哪兒躲懶去了,你這不是自打耳光麼?臉上疼也不疼?怎的這般愚鈍,淨幹些搬起石頭來砸自己腳的蠢事!」

    夏菱愣了一下旋即心中大樂,立馬戲很足地跪下來請罪,情真意切得只差沒淌下幾滴淚來——不過她是個性子很剛硬的丫頭,尋常便是流血也不流淚的,叫她當著臭道士的面兒哭還真是為難她了。

    「這可是你作的保,她們若不好你也跟著吃掛落,往後少不得大小事項兒都替得她們兜著些,若是有個什麼不好,鬧將起來也是一塊兒罰的!」幼雲隔著隨風飄動的長幔斜視著門口僵直的背影,臉上笑意濃重。

    親愛的道長,如今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最好別暗地裡給我使絆子,不然下地獄我也拉你們也一起哦。

    竹竿道士袖下雙拳緊握,暗道不好,本以為捉了只柔順的小白兔進籠子,不肯替他們向聖上吹風也無妨,到底也還好擺布,可如今這位竟是只貓兒,只怕時不時的要亮亮爪子,看起來硬碰硬可不行了。

    礙於門外九殿下還在場,竹竿兒只好按下心頭怒火,冷哼一聲,恨恨地甩袖離去,預備回去提點一番他那腦子不甚靈光的師弟,免得哪天冷不防被殿內那貓撓傷了。

    黎秉恪回頭看了看竹竿道士蹬腿跺腳的背影,淡淡一笑自言自語道:「白擔心她了,往後吃虧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隨從侍衛湯平往殿內瞧了瞧,只見一個小人兒端正地坐在蒲團上,絲毫不理會竹竿道士的氣急敗壞,只聚精會神地研讀著經書,便忍不住嘆道:「我當初若有這份勁頭兒讀書,也不會叫我爹一天三頓的棍棒招呼了。」

    黎秉恪聞言轉過頭,立刻反駁:「不,她還是別這麼勤勉的好。」

    「為什麼?哦,也是,都是唬人的玩意兒,學了也無益。」湯平說得很輕,生怕叫人聽見治他個誹謗監副大人的罪名。

    「學的太入迷,她要是真悟出個什麼來怎麼辦?」黎秉恪雙眉輕軒,移動腳步在門檻處站定。

    輕柔朦朧的紗幔隨風慢舞,映襯得地上素衣簡飾的姑娘仿若仙氣溶溶的月宮女娥,令人觀之心生安愉。

    門外的主僕倆側耳傾聽,滿以為聽到的該是少女婉轉悅耳的誦讀聲,不成想——

    「唉,午飯果然沒有肉吃,這才第一頓呢我就熬不住了嗚嗚嗚。」嗓音軟甜的是生無可戀的幼雲。

    「姑娘,方才我去問過了,晚飯有一碟韭菜鍋貼,一碗茄汁豆腐,一盤金沙玉米……」掰著手指頭打擊幼雲的是夏菱。

    「好了,不要再說了,讓我為小肉餅傷心一會兒,昨晚為什麼沒有再多吃一口!」幼雲扔下經書,捂著胸口很傷心。

    失去小肉餅的第一天,想它!

    愣頭愣腦的湯平倚在門邊小聲地咋舌不已:「外頭都說林姑娘掉進了狼虎窩,還不知道要怎麼哭天抹淚呢,我看呀一個肉餅就能哄好了。」

    黎秉恪低頭笑著輕搖了搖頭,轉身招了招手,體格健如豹子的湯平立刻乖如小兔,撒開門框跟了上去。

    十天後的傍晚,依舊是九殿下帶著監副大人來取金丹,不過這回換了個冬瓜道士,幼雲只瞥了一眼便知這個冬瓜遠不如竹竿聰明,甚至還有些憨憨的,騙人的水平估計很次,大概是給他師兄打打下手的罷。

    冬瓜道士接過金丹查看了一番,小心地端著玉匣笑道:「聖上每月初十服用一顆金丹,三月初十那日自會有人來接您進宮給聖上念咒加持,那些福咒還需念念順。」

    聽聽,冬瓜說話可比那竹竿好聽多了,幼雲點點頭沒與他多交談,只暗自盤算著按一月一顆的劑量,老皇帝還能活多久。

    冬瓜道士腦子很直,完成了此行的任務也沒有別的話兒要囉嗦的,便樂呵呵地捧著玉匣急著回宮獻寶去了,殿外又只剩下了黎秉恪和他的木樁子侍衛湯平。

    「咳咳。」黎秉恪側身站在門檻外,輕咳了兩聲給殿內人聽,跪坐在地的幼雲聞聲轉過頭去,隔著紗幔看不清楚門外人是何意思,瞅著四下無人便拖著蒲團坐得離門口近些。

    「啪嗒」,門外人扔過來一個油紙包好的團團,幼雲伸手夠過來還沒打開看,一陣快要淡忘的肉香立刻撲鼻而來。

    是小肉餅!

    幼雲興奮地扒開里三層外三層的油紙,裡頭果然是四個熱乎乎的肉餅,她一邊抽出幾張油紙分出一半肉餅,一邊歡快地向門外黃昏下模糊的身影問道:「呀,怎麼給我帶肉餅了?這個…我、我能吃嗎?」

    黎秉恪負手站在門外,低頭笑道:「肉餅都到了你手裡了,還問能不能吃,一會兒就該涼了。」

    幼雲細緻地包好兩個肉餅放至一邊,捧著一個焦香鮮鹹的圓肉餅至臉前,小心翼翼地確認道:「真的可以吃麼?被發現了不會拖出去打板子罷,我這裡可有兩個盯梢的女使在呢。」

    「特意挑了晚飯這會兒來取金丹,上下都忙著擺飯的擺飯,吃飯的吃飯,才好塞肉餅給你。」黎秉恪俯視著蒲團上捧著肉餅吞口水的幼雲,難得溫柔地解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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