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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殷氏這趟本就是負荊請罪來的, 哪裡還敢擺嬸母的架子, 連忙客氣幾句,瞄了一眼婆母陰晴不明的臉色,又很會討巧兒地把兩個哥兒狠誇了一番。
幼雲站在下首暗暗笑了笑,二太太算是個機靈的,從進門起就把大房的幾個孩子挨個兒誇了個遍,偏偏絕口不提二房的失蹤人口嬌雲,這莫不是想矇混過關?只怕沒那麼容易。
果然,閒扯了幾句家常後,耐心漸失的林老太太忽地黑眸一凜,在興師問罪前先把兩個姑娘和孫媳婦支了出去:「策哥兒媳婦,前兒大福莊的李莊頭不是送了好些鮮藕來麼,你去著人叫廚房給咱們做幾個冰碗子來吃,順道兒把兩個姑娘捎回去歇個午覺罷。」
姑嫂三個都是聰明人,知道一場狂風暴雨是免不了了,為給出手大方的嬸母留點面子,都十分配合地告退而去。
幼雲這次雙管齊下,派了銀環和葉子分兩路去探聽鶴壽堂里是如何的風雨大作,但可惜的是這回郭媽媽亮出了真本事,把鶴壽堂里外箍得極嚴,除了廊下的八哥,連一隻鳥都不許飛進院子。
銀環很受挫,沮喪著小臉乾巴巴地倒出些邊角料:「那邊連院牆外都派人守著呢,我才轉悠了半圈就差點被郭媽媽擰了耳朵,臨走時只聽到裡頭傳來咣啷一聲,大概是摔碎了茶碗,動靜還不小呢!」
葉子歪著頭仔細回憶了一遍,也摳出了些細枝末節:「我聽陳媽媽說,裡頭好像還動了板子,也不知是誰叫得那麼尖利,可把我嚇壞了。」
幼雲聽了扁扁嘴,晚上還要擺家宴呢,總不能先打了二太太一頓,叫她頂著鼻青臉腫的慘樣兒上桌吃飯罷,挨打的肯定是嬌雲的小娘了。
「姑娘,你說這回二太太來了,會不會也把七……」銀環才說了一半便被夏菱遞了一個眼刀,一驚之下差點咬到舌頭。
幼雲忙著擺弄桌上堆成小山的金銀細軟,預備從裡頭挑幾件送去給舒雲添妝,頭也沒抬回答得很乾脆:「不會,祖母素來果決,別說七姐姐是一輩子也翻騰不出來了,連她小娘都難得善終!等著瞧吧,祖母叫嬸母千里迢迢地趕過來,可不只是為了罵幾句出出氣的,總得把過場走全乎了才能不叫外人生疑。」
幼雲眼明心亮,猜人猜事大多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這回也不曾失手。
二太太殷氏前腳剛起程回梧州,林老太太后腳就尋了一個月黑風高夜把嬌雲送進了京郊的某個庵堂,對外只說她母親和小娘都來看過她了,眼瞧著閨女快要不成了,都哭求林老太太放她去庵裡帶發修行,興許病就能好了。
哦,殷氏走的時候帶來的丫鬟婆子一個不少,只有那抹水紅衣裝的身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送她上馬車的婆子回來後都說她笑得眼角皺紋都多了幾條。
一刀剪除了心頭大患,林府餘下的日子便順當多了,陸氏把大半家務都陸續交與了孟氏掌管,自己則專心為舒雲籌備婚事,先從李富帶回來的一疊銀票入手,與林老太太仔細合計了一番。
「依媳婦看,這些銀子拿去買田地莊鋪更合算些,新媳婦進婆家總少不了用錢的地方,上下的公婆弟妹以及丫鬟婆子哪處不得打點,多帶些出莊子鋪子去也多份進項兒不是?」陸氏把一疊銀票捧至林老太太跟前點了點數,顯然已經想好了如何排布。
林老太太也是打年輕媳婦過來的,點點頭深以為然:「不錯,就這麼去辦!遙想我當年年紀輕不懂事,死哭活求叫我母親給我帶了許多珍寶擺設來充派頭,沒過幾年就被一堆妯娌姑子東摸一個西討一個地掏騰光了,沒的便宜了旁人,遠不如換些田地莊子好,還能貼補貼補家裡呢。」
陸氏受了誇獎,勁頭兒倍增,回去又把陪嫁班子倒過來翻過去地騰換了好幾遍,再三權衡之後才終於在重陽節前一天擬好名單,這時距舒雲出嫁已不足一月。
這一回幼雲恰巧賴在祖母處討教針線技法,趕著在舒雲出嫁前親手給她繡成一方蓮臥鴛鴦的蠶絲帕子,也算是一份黃白之物所不能匹敵的心意了。
陸氏越過專心致志收尾的幼雲,只把陪房單子遞給林老太太,笑道:「老太太,這是剛擬好的陪房班子,請您過目。上回說的春溪夏芙那兩個丫鬟,我已把她們一家子都添進去了,還有您給的一個彩鳶,她老子娘來陳情,說是早就與莊子裡的表哥定了親了,我便做主把她夫婿一家也撥了過去。」
幼雲眸光閃了閃,暗嘆世人果然都是拜高踩低的,八姐姐這門婚雖然內里烏糟糟,但外頭看著卻是風光高嫁的,想跟著去享福的可不在少數。
林老太太如何不知下人們的這點小心思,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便道:「整家陪過去也好,不叫他們受骨肉分離之苦,也不易生二心。」
幼雲仔細想了想大姐姐和孟氏的陪房,似乎也是這般一家人齊整的占大多數,有了家人在旁互相牽絆,更不怕他們不盡心了。
林老太太通篇看了一回甚覺滿意,陸氏湊上去接過單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裡頭原還有一個叫苗兒的丫鬟,我瞧著不妥便拿下去了,雖然八丫頭挺想帶她過去的,但我幾番猶豫還是攔下了。」
出嫁在即的姑娘都是家裡條案上供著的寶貝,若提了什麼要求,主母一般是輕易不會駁回的,幼雲很好奇這個苗兒到底如何不妥。
「這個苗兒似乎只是個三等丫鬟罷,平常都不大到屋裡伺候的,不過是多出一份月例銀子,帶過去也無妨。」林老太太心知舒雲這回受了委屈,日後去到吳家只怕在吳夫人手底下也難得鬆快,眼下尋常小事都願意順著她的心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