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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算了,還是不要提了,提了她也不會聽,幼雲決定向舒雲學習,閒事莫理。

    嬌雲沉浸在桃花吉兆的喜悅中,頗有一種天選之女的虛幻滿足感,自顧自地想像著及笄禮那日將是怎樣的熱鬧紛華,自己又是如何的眾星捧月,每日更加勤快地塗抹著紅玉膏,摩拳擦掌地預備在來客面前一鳴驚人。

    這可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然後…東風好像爽約了。

    因她父母俱不在京,來觀禮的多半是看在林府大房的面子上,只有十來位素日相熟的太太應下了邀約,打算各自帶家中的一兩個姑娘來吃杯酒。

    更不巧的是,許老太太往日熱心地給東家送方子給西家贈草藥,不成想過了個寒冬別人家沒什麼事,獨她染了風寒病倒在床,這次連來露個臉也不成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人家不來陸氏總不能上門去抓罷,只好很為難地向婆母稟告了一番:「……帖子早早地都放了出去,可至今統共只有十一家的太太們說了要來,媳婦想著這備下的酒席要不要撤掉幾桌?到時候坐不滿也不好看不是?」

    林老太太半躺在小榻上,低頭小心地理了理膝上蓋著的一條簇新的杏紅金心閃緞薄被——那是初雲前幾天病好後回娘家時孝敬來的,她面色無波,眼神幽深,只不咸不淡道:「咱們就是想搭個花架子也要看看手裡頭有幾根竹竿兒罷,這京城說大也不大,誰還能不知誰的底細?守著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飯,也犯不著打腫臉充胖子。罷了,我已賣了老臉替她請了謝大娘子來梳頭,算是撐個場面了,剩下的你看著辦,不可太靡費了。」

    陸氏苦笑了兩聲,多年跟前孝敬,她早就發覺林老太太很務實,或者說有些勢利眼,總是誰對家族更有用,她就更偏心誰,反之也適用。

    其實這番情形婆媳倆誰也不驚訝,二房的姑娘要是和大房的姑娘一點區別也沒有,那不是說林老爹和策哥兒這些年都白混了麼!

    斟酌了一番,陸氏還是命人撤去了半數酒席,里外只留了七八桌應應景,但顧著二房的面子,及笄禮上所用酒菜及物什都按最上乘的來,還拿出珍藏的一根赤金垂蓮鑲大珠的簪子給謝大娘子替嬌雲挽發用。

    及笄禮那天陸氏上下安排得很妥帖,若要說有什麼出乎她意料的,那就是素與林府沒什麼來往的吳夫人竟也隨著謝大娘子一道兒來觀禮了。陸氏想著她家才剛投了太子黨,多走動走動也屬常情,便沒於人前露出訝異之色,只作平常往來相待。

    大概是吳夫人過年前後這段日子見多了各路太太們引見的姑娘們,已然挑花了眼,對嬌雲沒有初次見面那麼上心了,仍舊讚賞了一番她的如花美貌便沒了下文。

    被她爹寵慣了的嬌雲如何忍受得了這般落差,心裡暗罵若是及笄禮在梧州家裡辦,遠近官紳誰不得來給藤縣縣令老爺最寶貝的閨女捧個場?少說也得開個二三十桌罷,何至於如此潦草!

    更有府里的小丫鬟們收拾殘席時閒磕牙的話兒也被她聽了去。

    「七姑娘好一番排場呀,剩下的這些好酒好菜撤下去也夠咱們飽個口福了。」

    「切,你是剛從莊子裡上來的吧,沒見識!這才哪兒到哪兒呀,想當年咱家大姑娘及笄的時候,那才叫有排面呢!」

    「可不是嘛,那時雖不是在京里辦的,但揚州城裡有頭臉的太太們誰不來喝一杯酒呀,各府送來的賀禮都堆成小山了。」

    「旁的我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日舅老爺家送來了一柄白玉嵌彩寶靈芝如意,哎呦,足有這麼長,是整塊羊脂白玉雕成的,上頭的寶石每顆都有你眼珠子那麼大,稀罕得很呢!」

    嬌雲聽了更覺憤憤不平,奈何初雲已經嫁去了長公主府她夠不著,便橫衝直撞地來寶念齋找她胞妹的不痛快。

    嬌雲黑著一張俏臉闖進來時,幼雲正忙著指揮丫鬟們給新得的十幾尾花色錦鯉分缸換水,這是嬌雲及笄禮上太常寺少卿家的太太隨禮物一併夾帶來給姑娘們玩的,嬌雲不稀罕,舒雲懶怠照顧,便都丟給了幼雲。

    幼雲瞧著它們斑紋燦爛,寓意也好,打算分出一半來帶到閨學裡去,恰好春暉館院子裡有兩個大石缸,養著它們還能添點生氣。

    嬌雲沒有這個閒心養魚賞花,她有一肚子酸話不吐不快,一坐下便怪聲怪氣道:「你可真有閒情逸緻,幾尾錦鯉能值幾個錢,別人拿這個來打發我們,偏你還當個寶!」

    幼雲沒由來地被她一頓沖,很是莫名其妙,也不打算讓著她,立刻反唇道:「幾條魚七姐姐是看不上,不過太常寺少卿的太太給的一對福祿紋金珠手串你不是滿臉堆笑的收下了麼?如此怎好再用『打發』二字說人家的。」

    「是,我沒你們姐妹命好,一對金珠手串就夠我感恩戴德了,一輩子也肖想不上那白玉大如意!」嬌雲撅著嘴冷笑,愈覺心裡不平衡。

    幼雲當初穿來的時候林家人已經奉旨進京,是以舅舅送給初雲的那柄大如意她也不曉得,聽了這話也懶得深究,只敷衍道:「什麼白玉如意的我不知道,但吳夫人這回送了你一柄金鏨繁花如意,這份禮可不輕了罷。」

    提到這茬兒嬌雲臉色緩和了些,轉念想到及笄那天吳夫人才不過與她說了兩句話,卻拉著人前不起眼的舒雲問東問西,心頭一陣不舒服,又不好明說,便只朱唇咬緊,悶悶地把玩著桌上一個白玉俏色雙貓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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