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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陸氏受教,回去更是狠壓著嬌雲馴化行為舉止,不求她真能轉性兒從此做個端莊淑女,但求她別在許老太太面前露出馬腳就成。
後面許老太太果然又來了好幾次,因她也沒明著流露出結親之意,林老太太便當作故舊之間的尋常來往對待,每回只把家裡的姑娘們都叫出來陪坐說笑而已。
第二回 來時,許老太太比上一次積極了一些,拉著嬌雲的手細細問了一番話兒,把女紅算帳等一應事項都摸排了一遍,心中大概有了個數。
嬌雲原先是跟著小娘長大的,只愛擺弄些詩文情調,對管家理事沒怎下過苦功,但好在許老太太不過是口頭兒上問問,有祖母考前押題,她也能答個大差不離。
這次來時許老太太對嬌雲親近了些,但許陵游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淡漠樣兒,似乎很守禮節,都不曾主動同嬌雲說上一句話,反而又被幼雲逮著他瞟了幾次在角落放空的舒雲。
幼雲冷眼瞧著那邊互相試探的老中小四人,只覺古代相親果然是個你騙騙我我騙騙你的場面活兒,經過刻意的粉飾,哪個姑娘看起來不是個難得的妙人?到底哥兒姐兒是怎樣的脾性,非得同處一個屋檐下才能看得真切。
許老太太自第三次來時已不再緊著嬌雲考較,而是不動聲色地暗自觀察林家大房的太太小姐們待嬌雲如何,揣量著兩房的人是否真的關係緊密。
林老太太何其老道,既然打定主意要促成這樁婚事,那必是做足了十成十的準備,早就上下通氣一番,嬌雲又很擅長做這些表面功夫,當著許家人的面兒與伯母姐妹處得親熱無比,很上道兒地演了個天衣無縫。
兩個千年老妖怪同台鬥法,幼雲舒雲也被趕鴨子上架,回回都扮演兩片小綠葉襯托著一朵明艷的大紅花。
一邊是摘花人,一邊是采草人,局面反覆拉扯了幾番,許老太太終於在長公主府擺百天宴的前兩天再次登門拜訪。
這回林老太太並沒讓姑娘們出來走動,甚至連陸氏也沒叫進鶴壽堂,倆老姐妹不知道在裡頭嘰咕了些什麼,反正許老太太告辭時兩人面兒上都是一派滿意之色,想來相談甚歡,順利達成了某種共識。
幼雲麾下有銀環和葉子兩員大將,人雖在院兒里關了一天,消息卻一點兒也沒錯過,聽完後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但…正如葉子所說,這不是騙婚麼?簡歷注水也得有個比例吧,到時候嬌雲進了許家,許老太太發現貨不對版可怎麼整?
幼雲既不安又好奇,捱到晚間隨便尋了個藉口去找陸氏答疑解惑。
林老爹今夜又出去應酬了,還不曾回府,陸氏獨坐在一盞燭火明亮的鎏金四筒燭台下,手裡整理著給初雲的孩子做的小鞋帽。
九月上旬初雲終是沒能拖足月份,痛了一天一夜的才早產下一個病弱的哥兒,也如陸氏猜想的那般連哭聲都跟貓叫似的,沒什麼氣力,顯見是個難養的。
幼雲軟軟的靠在陸氏身旁,一邊打下手一邊兜圈子道:「大姐姐和安哥兒都體弱,連滿月酒也沒辦得成,到現在我還沒見著他們呢,母親上次去瞧了如何?」為討個吉利,鄭駙馬為初雲的孩子取了個「安」字。
陸氏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憂心忡忡道:「我去瞧了,不怎麼妥當,一大一小都瘦的像病貓,給他們在佛前求了平安符送去了,盼著後天百日宴上能有點起色罷。」
「哦,許老太太不是給了好幾張調養的方子麼,叫大姐姐多試試總能有點用的。呃…母親你說,許老太太以後不會惱了我們家,再不來送好方子了罷?」
「咦,平白無故怎麼就要惱了咱家?」陸氏忙著收拾鞋帽,不曾細想。
幼雲鼓起勇氣,磕磕絆絆道: 「那個,七姐姐明明不是人前那樣的,咱家這樣做算不算……」
陸氏聞言手邊的活計也撂下了,輕擰著她的小耳朵笑罵道:「你個小丫頭,一天到晚的淨問這些做什麼,不知羞!叫老太太聽見了還不罰你抄書!」
幼雲對著陸氏要比對著旁人放鬆膽大些,撒嬌道:「所以我心中困惑也只敢來問母親呀,祖母那兒我是萬萬不敢去的。」
語氣之親呢信任,叫陸氏心裡一片熨帖,想了想還是摟她過來,解惑道:「你也漸漸大了,也該曉得聽人說話至多只信八分的道理了,咱們是誇大了些,但難保許家就是實話實說。人人說起自家孩子來那都是一萬個好,許老太太說陵哥兒上進有才也只是憑她說,等考上了醫士才算數呢。況且許太醫都一把年紀了,說得好聽是個院使,能撥拉孫子,誰知道還能看顧幾天。還有說什麼皇恩眷顧的,沒兌現前都是虛的,許家難道就沒搬出這些來抬陵哥兒的身價?」
幼雲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這真是禮尚往來,你蒙我我也誆你,端看誰的忽悠水平高了。
陸氏把最後一頂小帽子收進匣中,趕她回去睡覺前又說了幾句:「七丫頭差就差在是個庶出的,但陵哥兒也是個高不成低不就得,兩個人算是半斤八兩,只要嬌雲其他的項兒都合她心意,許老太太也是能想得通的。你瞧你惠雲姐姐,許了個通判家的舉子,她庶妹配個五品醫官家的醫丁也不算太高攀,總還有我們大房替他們撐著門楣不是?」
幼雲聽罷遂覺心安了些,深嘆一家人果然是一榮俱榮,侄女去爬懸崖採藥草,伯父一家還得在下當梯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