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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葉子生性活潑熱情且不吝惜力氣,平日裡但凡有個跑腿的差事她必第一個應下,來往的多了府里的丫鬟婆子們瞧出她是個直爽沒心計的人兒,便都願與她閒聊說笑幾句,如今她和銀環在包打聽這一項兒上幾乎可以平分秋色了。
略有點不同的是,葉子是容易得人信任,別人願意倒消息給她聽,銀環是自個兒愛打聽,若是有心於一件事兒,便是拐上十七八個彎兒也總能得手。
不過你聽別人說事,別人往往也要套你的話兒,銀環和葉子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被嬌雲帶來的丫鬟們忽悠了幾次也摔了幾個跟頭,眼裡不揉沙子的趙媽媽知道後祭出大戒尺結結實實地教訓了她們幾頓,葉子這幾天嚇得連院門都不敢出了。
今日這樁差事還是交給銀環比較合適,幼雲呷了一口茶,自覺知人善用。
銀環去了一下午都沒回來,幼雲便知有戲,只耐心等著,果然晚飯前那丫頭輕手輕腳地溜了回來,還帶回了一籮筐的情報。
幼雲不動聲色地支走了趙媽媽,要被她知道了大抵又要嘮叨些「不沉靜不嫻雅」之類的閨閣訓言了,咱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總要曉得堂姐是個什麼路數才好判斷要不要摻合進去呀。
想攀個好親沒什麼,廟裡燒香的姑娘們得有一多半都是求的這個,只要她別動什麼歪心思拖妹妹們下水就成。見微知著,瞧瞧她對許家哥兒是個什麼樣子,她的品性心思大抵就能見分曉了。
銀環論做活兒是幾個二等丫鬟里最末的,但口齒卻很伶俐,茶都顧不上喝,先說了一氣:「我進去後老太太果然沒顧得上叫我退下,郭媽媽也不曾來趕我走,我便只窩在牆角裝愣。七姑娘麼,瞧著對許家哥兒很是熱絡,光下午這半天就給許家哥兒添了不下五回茶水,我觀那許家哥兒喝茶都趕不上她添茶的!噫,好好一個小姐怎麼倒來搶我們丫鬟的活兒了。」
寶念齋上下沒有一個丫鬟不討厭總愛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嬌雲的,銀環也不例外,說起她來不免帶上幾分譏諷。
「還有呢?」幼雲沒有呵斥她隨意議論主家,只急著想知道事情的全貌。
「姑娘好歹也讓銀環喘口氣罷,便是逼問犯人也沒這麼著急的呀。」春桃微笑著走上來,很體貼地拿一個青釉暗花大茶碗倒了滿滿的茶水遞給銀環。
銀環接過來一飲而盡,動作十分豪氣,引得夏菱發笑:「慢著點兒喝,茶水管夠呢。瞧你這副著急表功的樣兒,要是做別的活計能有這一半盡心就好了!」
幼雲撫了撫額頭,這夏菱論算帳管事還有針線樣樣都是一等一的好,十分堪用,也是林老太太放在寶念齋的主力培養對象,但就只口舌太刻薄厲害了些,下頭的小丫鬟們都說她不如春桃好相處。
銀環是從莊子裡選上來的,不比夏菱有靠山,尋常也不敢與她對嘴,直略過了去,接著剛才的話頭兒答道:「回姑娘,還有就是七姑娘趁著閒聊,見縫插針地問了些許家哥兒的喜好,比如愛吃什麼糕點、愛喝什麼茶、平日都看些什麼書,我全記下了,要不要寫下來?」
優秀的探子往往都綁定了好記性,幼雲暗嘆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口裡卻嗔怪道:「嘖,寫下來做什麼,好叫人拿個把柄?你與我說說許家哥哥是怎麼答的就行了。」
問到這兒,銀環忍不住笑出了聲:「呵呵,許家哥兒說了,茶水他不挑,平日裡也只看醫書,他不愛吃甜口的糕點,更吃不了沾上一點兒花生的東西,每回吃了都要好一番上吐下瀉呢。」
「這有什麼好笑的,咱家的兩個哥兒也不愛吃甜的呀。」春桃不解道。
銀環笑得更肆無忌憚了,幾乎是彎著腰捂著肚子笑道:「哈,在許家哥兒說這些之前呀,七姑娘一個勁兒地給人家塞糖蜜糕,手邊的盤子裡都壘了好幾層,還巴巴地端了一碗花生杏仁酪去勸食了幾次,我看許家哥兒是實在推脫不了了才實話實說的,可嘆這番殷勤都是白獻了!」
哦,這大概是花生過敏,幼雲冷靜之下思路很清晰,沒有跟著她們一塊兒調|笑,只想到嬌雲這顯然是受過梧州家裡人的指點,知道京里有這麼一位可堪婚配的許家哥兒,雖稱不上什麼高枝兒,但對嬌雲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了。
由此可見二叔雖然寵愛她,但也還沒寵愛得昏了頭,不肯點頭把大女兒嫁給許陵游,卻願意叫庶出的小女兒來試一試,想是知道庶女做親的難處的。
幼雲不太在意許家哥兒的反應,只關心擁有決定權的長輩的意思,便問道:「那祖母可有說什麼?這半天下來竟也由著七姐姐這般麼?」
在室女如此不矜持,林老太太如何能忍得?
「呃,老太太確實…不大高興。不過許是有外客在,也沒明言斥責,送走了許家哥兒後單獨留了七姑娘在鶴壽堂,那時郭媽媽便來趕我走了,後頭的我就不曉得了。」銀環也是高門大戶人家的丫鬟,平常見的都是行事端莊的體面人家的太太小姐,今日見了那情形也覺得七小姐的做派不太像話。
幼雲笑而不語,支起胳膊撐著下巴,聲音越說越輕:「再看幾回罷,祖母是看不上姑娘家那樣做法子的,但沒準兒也不反對讓七姐姐踮起腳來去夠一夠崖邊兒上的龍膽草呢……」
……
林知時今日下衙後沒有回府用晚膳,而是與幾位同僚一起去酒樓小酌了幾杯,聯絡一下感情,順便隱秘而嚴肅地談論了一番兩黨之爭的未來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