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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舒雲手中動作一頓,不太自然地接口道:「陵游哥哥…應該能成個好太醫。」
這次姐妹倆坐的很近,舒雲臉頰就在幼雲的眼皮子底下慢慢爬上一抹嫣紅,若再看不出來端倪幼雲都覺得對不起自己過於成熟的心理年齡。
卡住半晌後,幼雲對侍立在門口的春桃春溪吩咐道:「夜深露重的有些冷,你們去給我和姐姐拿兩個手爐來吧。」
兩個丫鬟都是老實性子,不疑有他,結伴領命而去,一時間青花燭台下只剩姐妹倆靜默對坐。
「從什麼時候起的?」幼雲平靜的語調與這副小女孩兒的身子不太契合,令舒雲恍惚間差點以為自己才是做妹妹的那個。
「這…我、我也不知道。」舒雲面色赧然,說的卻是實話,情竇初開這種事哪有什麼明確的時間點。
「你每回不過是在祖母眼皮子底下陪個茶飯,這這…也不了解他多少吧?」曾經也從這個年紀走過來的幼雲真覺小女孩的喜歡非常莫名其妙,兩個人都是鋸嘴葫蘆連話也沒講過幾句呢。
「也不用了解,他…他和我很像,我了解我自己,便也算是了解他了。」心事既已被戳破,舒雲也算承認得乾脆,只是兩頰像火燒一樣又熱又紅。
原來是同類相吸呀!
幼雲很想問她,這萬一只是你猜測幻想的呢?萬一他真實的脾氣不像他在外表現出來的這樣呢?
不想說的太直白打碎小女生的朦朧好感,幼雲便委婉道:「這個…也許只是表面相像呢?雖然那許家哥兒看起來和你……」
「這種感覺很奇妙,我見他第一回 便覺像認識了好久似的,等你再大些也許也會懂的。」舒雲知幼雲是個靠得住的人,一肚子少女心事好容易有了個可傾訴的對象,她拿出了平生所有的勇氣打斷了幼雲的話,低聲補上了這兩句。
幼雲很無奈,難道這世界上真有一見鍾情這麼玄乎的東西?
「這事除了我沒人知道吧?連蘭姨娘你也不可說,若有一點風聲,咱們兩房的姐妹就都完了。」沒辦法古代就是愛搞連坐,本不反對自由戀愛的幼雲也不得不板起臉來。
舒雲羞紅的面容浮出幾分愧色,歉然道:「我也知我不該生出這種心思,但、但我心不由我。除了你我誰也沒說,往後也不會漏出去半分,這點利害我還是知道的,我…我只是在心裡……」
幼雲點點頭,略微放心了一點,她自來對身邊的人期待值都放得很低,對後母只要求不害她就行,對姐妹也只要求別拖她下水就行。
她可不想被逼著青燈古佛伴一生,連口肉都沒得吃!
「以後你還是少見許家哥兒罷,連我都能瞧得出來,次數多了難保祖母和母親不生疑。」這話說完幼雲有種棒打鴛鴦的負罪感。
「好,反正…反正依祖母和父親的意思,也沒什麼可能……」聰敏如舒雲,掙扎一番還是撿回了殘存的理智,她是三品大員的女兒,且未來父兄很有可能繼續高升,家裡是怎麼也不會把她許給一個小小太醫的。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呀。」幼雲揚起尚顯稚嫩的小臉,朝著燭台上一支蠟淚橫流的紅燭悠悠感嘆。
舒雲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美目含愁地望著桌上盈盈跳動的燭火,生生燈火,明暗無輒,一如她的漫漫前路。
………
隔日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林府派去看榜的小廝飛馬來報:林行策榜上有名,考取了第十五名!
林家上下頓時一片歡天喜地,林老太太念佛一直念到晚上家宴開席還覺得不夠誠心,林知時夫婦又是放鞭炮又是舍米銀,打發了了好幾撥小廝去各親朋故舊家送消息,府內一夜人聲嘈雜,語笑喧闐。
由於本朝殿試一律不黜落貢士,會試上榜就意味著進士跑不了了,林老爺著實鬆了一口氣,只叫大兒殿試放寬心,不寫那些違綱踩線的忌諱話兒即可。
殿試那日恰逢下雨天,林行策等一班貢士便在奉天殿東西兩廡考了一道「時務策」,考完回來也不說考得如何,反作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又自去房裡躺下挺屍。
林老太太有過兩兒中榜的經驗,比起只知埋頭準備吃食湯水的陸氏自要高明上幾分,撬不開孫子的嘴便一上午都如坐針氈。
幼雲搬了個小杌子站在廊下,拿著一根狗尾巴草逗弄金絲鳥籠里的八哥,把那八哥急得開口便是郭媽媽訓斥小丫鬟時的口頭禪:「放肆,放肆!」
鬧夠了可憐的八哥回到房中,幼雲見祖母仍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便像只撒嬌賣痴的小貓一樣顛顛兒地擠上她的小榻,仰頭問道: 「爹爹說三哥哥鐵定是個進士沒跑了,祖母您怎麼還這麼焦心呢?」
「傻丫頭,進士與進士也是不一樣的!你看看你爹和你二叔,都是兩榜進士,官階差了多少下去?」林老太太遞給小孫女一個金嵌木柄玉頂果叉,又把剛端上來的新鮮果盤往她那邊推了推,解惑道,「你爹當年是二榜頭幾名,入翰林院熬了三年,再外放了幾任就高升回京了,你二叔呢吊在榜尾,只能外放出去做個小小縣令慢慢熬著,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爬進京里來呢!」
「那二叔不能慢慢熬資歷麼,只要做出政通人和的好成績來也是一樣升官的呀。」幼雲取了一個剝好皮的枇杷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