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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宋霖苦笑著撓頭:「表叔他素來就是這樣的,林姑娘別往心裡去。」
送走惡鬼,幼雲如蒙大赦,哪裡還敢計較這些細枝末節,權當破財消災了。
經過這番腥風血雨,接下來的投壺也黯然失色,幼雲本來就臭的水平一路跌倒谷底,玩了兩把便覺興味索然,老老實實地回到前頭彩棚找個角落充鵪鶉,只喝茶等待。
「你招惹他了?」林行策來得匆匆,問也匆匆。
「不是,呃,也是,反正是我帶累哥哥了,那彩頭怎麼說?」幼雲敷衍一笑,欲哭無淚。
那傢伙總不會大剌剌地宣布「我九皇子非要林家九姑娘親自設下的彩頭」吧?
要是在現代最多會被起鬨幾聲,但是放在禮教甚嚴的古代,要是在馬球會上傳揚開,要麼她就嫁了九殿下,要麼她就只能自掛東南枝了。
算了,要不還是自掛東南枝來個痛快吧,與那傢伙同處一個屋檐下估計也活不長,幼雲心有戚戚焉。
莫名其妙被拉進來的林行策既發愁又不解,從不愛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的九妹怎麼會得罪了那一位?
不過好歹是親妹,打場馬球而已,又沒說輸了便要殺頭,林行策擺出幾分兄長的樣子來,寬慰到:「九殿下只說明樂郡主乃他的侄女,若選個精通馬球之人相助,即便贏了也難免會被人戳脊梁骨,說他欺凌弱小。恰巧今日我與他打過一場,且我這技藝遠遠稱不上高超,便還算合適。」
幼雲並不關心那冷麵的傢伙找上三哥哥時是怎樣的託詞,只追問道:「那彩頭呢?他不會沒與你說吧?」
林行策眉心微微蹙了蹙,反問道:「這才是為兄生疑之處,你是怎麼得罪他了?他去稟了聖上,令我們兩方比試的四人各拿出一件彩頭來擺在那白瓷盤上,勝者便可將對方的兩件都收入囊中。可他又特特來尋了我,指明了我的那份彩頭要由你來出,卻又不說緣由,倒叫我自來問你。」
幼雲聞言著實鬆了一口氣,好在那傢伙還不算離經叛道,還知道把面子給做全乎了。
九殿下那人看起來不好糊弄,拿三哥的東西去充數若叫他發現了,只怕更生氣,幼雲細細地思忖起來。
要出一份彩頭,還得看起來像是三哥這樣的男子出的彩頭,幼雲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頭上華涼的珠翠首飾,嘆了一口氣,這些釵啊環啊的顯然都不行。
她屋子裡倒有一堆金玉擺件,但現下離得太遠,派不上用場。
通身家當看下來,只有一枚金質鏤空鶴鹿同春的香囊穩妥些,只不過那香囊黃金璨然,雕刻精細,是幼雲頗為喜愛的一個。若有心人仔細端詳,還能於香囊鶴鹿圖案的下方找著一個刻意藏著的小雲朵圖案,那是幼雲私心後加的。
為了平息事端少不得要破點財了,幼雲心一橫,扯下香囊塞進林行策手裡,作一副痛心狀,囑託道:「三哥哥別問了,一兩句話說不清楚。這是我出的彩頭,可是我的心頭愛呢,好好打馬球,千萬別給我輸了去。」
林行策本就寡言,剛剛說了那一篇兒話已是極限,遂無奈地搖搖頭,到底也沒有追問下去,只將香囊收於袖中,自去場邊挑選馬匹了。
滿場的人都曉得這一場馬球賽由九皇子帶一個新手對陣慶王世子和明樂郡主,場邊棚下烏壓壓地站滿了華服權貴,正交頭接耳地觀摩著賽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林家的哥兒不過是個邊角上幫忙的樁子,九殿下幾乎是以一敵二。
幼雲不安地夾坐在宋家姐妹中間,同她們一樣伸長了脖子觀望,一對黑眼珠滴溜溜地隨著黑衣少年流星趕月般的身影而轉動,要不是礙於古代淑女教育的限制,她都想同那群老少爺們一起搖旗吶喊了。
雙方幾輪緊咬之後,在一片排山倒海般的喝彩聲中,黑衣少年一個如電急閃,進了最後一球!
「哎哎哎,贏了贏了!表叔贏了!」手舞足蹈的是宋霓。
「讓那孔雀再嘚瑟,回去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眉飛色舞的是宋霞。
「還好贏了,我哥果然沒幫上什麼忙。」如釋負重的是幼雲。
經此一役,太子黨保住了顏面,沒叫對家砸了場子,俱是一派皆大歡喜;單刀赴鴻門的慶王家眷鎩羽而歸,強自撐著傲色向聖上告了罪,識相地退場而去。
送走了孔雀一家,馬球會的後半程可謂是一片祥和,男人們把酒言歡,女人們言笑晏晏,直到金烏西斜方才依依不捨地互相告別一番,各自散場歸家。
幼雲趁著陸氏帶著舒雲同交好的太太們告別的空當兒偷偷溜走,一把揪住林行策,明眸閃閃地望著他,伸出雙爪暗示。
咦?三哥怎麼還回來的不是她那金香囊,而是一個紫玉瓜蝶紋鼻煙壺?
幼雲略頓了頓,遲疑道:「這…我只要我的那個就行了,你們贏來的不用給我。」
「這是九殿下拿出來的彩頭,他說你那個金香囊就當給他賠罪了。」林行策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一句話說完扭頭就撤,這趟渾水他可不要再摻合了。
幼雲傻眼在原地,深覺被坑了一把。
這這這…要不是奪嫡兩黨水火不容,不知道的還以為九殿下和她設了這麼大的局,就為了私相授受呢!
第十三章
清晨,寶念齋,左梢間。
夏菱看著宣紙上漸漸明朗起來的一幅春江獨釣圖,手底下研墨的動作悄悄放緩,輕聲讚嘆道:「姑娘才十歲水墨畫兒便這樣好了,我瞧著外頭堂上掛的那幅都比不上姑娘的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