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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12:03 作者: 瓜栗閒閒
旁人家的當家主母們見了閨學的這般成效怎肯落於人後,便紛紛效仿,一時間京城颳起了一陣興辦閨學之風,不僅極大地提高了退休嬤嬤們的再就業率,還使得女先生們個個都成了香餑餑,扎堆地進京為大小閨學輸送優質師資,不知道的還以為朝廷竟允許女子參加科考,這些女先生都是上京來考進士的呢。
滿京城裡數一數,還是潮流引領者春暉館的牌子最響,每每出去幼雲只消提到春暉館三個字便能引來一片嘖嘖聲,名校光環可見一斑。
不過閨學再怎麼興盛到底也出不了女狀元,一進入八月,科試的風頭便蓋過了一切焦點,一躍成為京城話題榜榜首。從京城五座名寺上空煙霧繚繞的情形便可知,凡是家裡有學子要赴考的人家都緊趕著去佛前刷一波存在感,林家自然也不例外。
林幼雲的大哥林行策是親朋間有名的大學霸,年僅十三歲便通過歲試考中了秀才,只要這回再順當地過了科試明年便能參加鄉試去考舉人,這叫做錄科。雖然也有官爵人家直接捐個監生跳過這一道門檻兒的,但到底不如自己考取來的硬氣。
八月初五閨學放假的這天,幼雲覺得自己活像個為高考學子送行的老母親,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打扮,從三天前起更是一點兒葷腥都上不了桌。雖然比起老太太和陸氏茹素一月、手抄佛經十卷的誠心差遠了,但這已經是一個無神論者的極限了。
吃也沒吃好睡也沒睡好的幼雲一上了馬車就靠在長姐身上打瞌睡,哈欠連天的小模樣引得初雲寵溺的在她鼻頭上颳了好幾下。
馬車行至半途忽然一個急停,幼雲好夢正酣,險些從座位上滾落下去,正揉著眼睛醒神,外頭便遠遠地傳來一陣嘈雜聲。
「今兒來上香的人家多,許是前頭有馬車互相碰了,索性時辰還早,等一等也無妨。」初雲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幼妹,對外頭的情形作如此猜測道。
同坐一車的林舒雲向來是個慢條斯理的性子,自然不急,只默默理了理被幼雲抓皺的衣裳,微微點頭。
姐妹三人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了一盞茶的功夫,直把彼此的臉上都看出花兒來了,馬車也還是沒動一下。
幼雲左看看大姐姐,右看看八姐姐,見她們像是在比誰更坐得住似的都不說話,只好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淺淺戳了一下馬車的窗簾子,剛在細縫中瞄了一眼便被初雲重重地拍了一下小豬蹄。
「做什麼呢!誰知道外頭有些什麼樣的登徒子,叫人瞧見了閨閣小姐拋頭露面地掀帘子還了得?」初雲瞪著一雙美目,擺出姐姐的譜兒來呵斥道。
「都這麼久了還不走,定是外頭出了什麼要緊事了,姐姐們不好奇嗎?我聽外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了,咱們只撩起一條縫兒稍瞅幾眼嘛。」幼雲捂著受傷的胖蹄子試探道。
臨近出嫁,初雲萬分謹慎,拒絕一切節外生枝的可能,只拿嚴厲的眼神給了幼雲一個否定的答案。幼雲扁扁嘴,轉而向八姐姐舒雲投去尋求盟友的目光。
林舒雲是個聰慧的姑娘,自小便知自己不是正房太太生的,沒有一個硬氣得好似花崗岩的舅家撐腰,生母也不怎得寵,縱然林老爹對女兒們一向偏疼,也沒有被這虛浮的寵愛沖昏了頭腦,仍然安守本分,不爭不搶,林老太太常說她是兩房五個丫頭裡最讓人省心的一個。就像上次附閨學一事如此顯見的不公平,她也不吵不鬧,反惹得陸氏更加疼惜她,打定主意要把全副本事都教與她,絕不能叫她比別人家的姑娘差了。
此刻幼雲作為一個曾經可以隨意露胳膊露腿的現代人,還沒適應古代人那「男女大防」的嚴肅觀念,舒雲卻深知其中厲害,更不敢與嫡長姐打擂台,遂勉強一笑,堅定地搖搖頭。
幼雲暗嘆一聲,卻也說不上失望,想她穿來這麼久,與這位謹小慎微的姐姐說過的話湊一塊兒也沒有五十句,其中八成還都是她主動搭話的。這位乖順的八姐姐給她的感覺就是什麼也不在意,什麼也不參與,像只蝸牛一樣只愛縮在自己的小殼兒里。
車裡又靜默好一會兒,車軲轆才再次慢慢轉動起來,因為剛才偷瞄的那一眼,幼雲知道前頭是一個三岔路口,南北兩條小路匯向一條向西的大路,正通向大覺寺的方向。一條路上的車馬都停了這麼久肯定是有什麼特殊的緣由,幼雲豎起耳朵仔細聽著簾外的動靜。
果然,馬車行經三岔路口時,路邊的瓜果小攤上除了吆喝聲還夾雜了幾句議論。
「老哥,剛才南北兩條道兒上的是誰家的馬車呀?哦呦,那叫一個氣派!」
「天子腳下,升斗小民也得有點見識噻,看標識打南邊來的是裕寧侯家的馬車,北邊兒的是姚閣老家。」
「哎呦,那可是巧了,一個是慶王妃娘家,一個是未來太子妃的娘家,怪道兩隊車馬在大路中間僵持許久,誰都不肯讓誰呢。」
「嘿,兄台慎言哪,這話可不興說。」
「有什麼說不得,這郊外又沒有那些閒當差的衙役。看今日這情形,是慶王那邊略占上風呀,白耽誤這麼久最後還是姚家讓路了。」
幼雲輕輕唔了一聲表示理解,冤家的路自古就窄得很呀。
初雲斜視著幼雲這副聽到八卦心滿意足的淘氣樣兒,輕揪了一下她的小豬耳,嗔怪道:「這下可滿意了?你這小耳朵一天天的就知道到處閒聽,沒個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