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聞鷙冷不丁地被他那中氣十足的聲音給嚇了一跳，但面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

    他淡淡地說：「你去忙你的吧，我先四處轉轉，不用管我。」

    「好的長官！」

    聞鷙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尤安並沒有起疑，還以為他是要去視察工作呢，中氣十足地應了一聲。

    但不知道為什麼，應完聲之後，他整個人似乎又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許多。

    聞鷙腳步微頓，「你很怕我？」

    尤安愣了一下，忽然有些結巴：「是，啊不是……我就是太興奮了。」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紅了眼眶：「之前我們都以為您……沒想到還有能夠被您親自巡視工作的一天，我實在是太激動了……」

    聞鷙：「……」

    按理說這應該是個十分感人的場景，換成小說男女主的話估計都得哭個好幾百字。

    但聞鷙此時看著眼前這個一米八幾的圓臉青年一邊紅著眼眶一邊「傾訴」，只覺得十分微妙。

    這情緒……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一點？

    不僅僅是這個尤安，包括其他人在內，聞鷙明顯能感覺到，自從他們見到他的那一瞬間起，所有人的情緒都很奇怪。

    有的人倍感意外，有的人則愣在那像是丟了魂似的；有的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卻瞬間沉了臉、渾身都散發著陰鬱的氣息，甚至還有人不知道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一度使得表情看起來十分猙獰……

    種種種種，但唯獨沒有惡意。

    究竟是真情流露，還是喬裝得太好？

    聞鷙不動聲色地將尤安的反應收進眼底，轉過身的同時，睫毛微微顫動，深若寒潭的眼眸中掠過一抹深思，片刻後又才邁開長腿朝著星艦內部走去。

    對於人，聞鷙確實是沒有太多的印象，但對於機械一類的東西，他卻有種天生的熟悉和親近感。

    先前看到星艦出現在天邊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有一絲奇妙的感應，所以才會在星艦停靠不久後，主動走出來接觸。

    這會兒穿梭在其間仔細打量，那種感覺便越發明顯。

    一瞬間，聞鷙就像是回到了他剛被谷尋帶回基地的那天，周遭的一切都是那麼地陌生，可隨著他的視線掠過，一條條信息便在記憶中浮現出來。

    但和他在基地里經歷過的那一次所不同的是，這回不單單是功能用途之類的介紹，甚至連它們的來歷、設計原理等等更深層次的東西也在他腦海中變得一清二楚。

    聞鷙忽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

    尤安說得沒錯，這裡確實是他的星艦。

    和機甲不同，這艘星艦雖然並不是聞鷙自己做的——畢竟工程量太大，他不可能每個環節都親力親為，但整個星艦的設計都有他參與。

    隨著巡視過的地方越來越多，他腦海中甚至還出現了一些細碎的記憶片段，就好像他曾無數次置身於其間。

    而那些記憶當中甚至也不乏一些和尤安他們穿著同樣制服的身影，但遺憾的是，畫面中的那些人臉都十分模糊，聞鷙根本無法判斷他們的身份是否能夠一一對應。

    但從那些模糊身影的舉動來看，他們確實長期服從於他的命令。

    服從。

    聞鷙不動聲色地在心底給這個詞打了個問號，心情一點點地沉了下去，大腦飛速運轉。

    早在聞鷙第一次從谷尋手中得到那台舊光腦的時候，他就試著檢索過自己名字，但一無所獲。

    後來和谷尋互相坦白之後，他也曾觀察過谷尋聽到這個名字時的反應、直白地向她詢問過類似的問題，卻同樣沒有任何頭緒。

    但……

    軍隊出身、參加過戰爭、駕駛著逆天機甲、擁有龐大的私人星艦、甚至還能組建私兵。

    無論是家族還是個人，這樣的身份，都不應該籍籍無名才對。

    不過，硬要找個理由來解釋的話，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比如這些東西都是他在白草星與外界失聯之後幾年間所取的，所以白草星上沒有任何記載。

    雖然聽起來略有些誇張，但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只可惜聞鷙現在手邊沒有任何可以登陸星網的設備——包括他之前使用的那台舊光腦。

    那上面儲存了太多和白草星相關的信息，聞鷙擔心會因此泄露信息從而引起麻煩，所以在臨走之前，他特意把那台光腦取下來留給了谷尋。

    星艦上倒是有類似的終端，但這些終端通常都是由主控室統一監管，沒有任何隱秘性可言，為了不打草驚蛇，聞鷙決定還是暫時先緩一緩。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舷窗外的景色也不斷變幻。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們便衝出了白草星的大氣層，沿著衛星軌道不斷高速運行，最終成功逃脫地心引力，進入了浩瀚的宇宙當中。

    離開白草星的那一瞬間，星艦微微晃動，聞鷙的腳步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但想到先前登艦時尤安的那一番舉動，他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回頭看的衝動，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走。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聞鷙按照他先前和尤安所說的那樣，將整個星艦都巡視了一遍，最後才來到了艦長休息室附近。

    說起來，星艦上其實並沒有任何門牌號之類的指示標識，但憑藉強大的觀察力和那些零星的記憶，聞鷙也大致猜出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