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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說的更近一些,元衿都沒有辦法說服那些近在咫尺的兄弟們,讓他們不要打起來,不要陷入慘烈的奪嫡之中。
元衿抱著雙膝,弱弱地說:「只是一點點,能做的一點點事而已,我們會的太少了,也不夠高尚到自我犧牲去流幹什麼血,只能在很小的範圍里,做一些可能的事情。安北將軍台,這個你們完全無法忍受的存在,不過是希望漠北能夠安生一些,這樣許多事才能做。」
巴拜特穆爾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比如去薩滿的巫醫,比如那個種痘?又比如在大漠多幾個人認字?」說出口,他又是無奈地低笑,「我確實不能懂,我已經很努力了,但是懂不了。就算你說這些,那安北將軍台呢?這就是個凌駕於諸部的塞外藩王機構而已。」
「國泰民安,先有疆域之穩定再有民生之安寧,如果沒有安北將軍台對漠北的掌控,塞上各部依舊據地為王,遲早還會變成以前的場景。安北將軍台對與錯我不知道,但他們打掉你們以教愚人是對的,他們站在前線去抵住準噶爾和紅毛子對北疆的侵蝕是對的。」
「我從小受的一切教育,都是要讓我來反駁你的話。即使我努力想理解,但我現在還是做不到。」
「你能努力想理解就已經很好了。神童敏敏。」
她站起來重新推開木窗,大報恩寺的暮鼓還在繼續,遠方金陵城紅山上只剩下最後一絲斜陽。
「烏衣巷口夕陽斜,你會背這首是吧?」
巴拜特穆爾點了點頭,「舊時王謝堂前燕,我當然會。」
元衿:「你仔細品品這首詩,成吉思汗的子孫,你早已找不到成吉思汗的陵墓了。有一天,或許他們也找不到我那位皇阿瑪的墓。」
白衣無暇的神童敏敏怔忡良久,直到金陵城的夜晚降臨才結束他的沉默。
「我會努力地去理解你們的世界,但需要努力。」他彎腰重新拾起火折,點燃那支蠟燭。
長夜之中,星星之火。
「但目下,也只有努力了。」
說罷,他揮了揮衣袖準備離開。
「對了,那匕首送給公主,您已經長大,那把黃銅匕首太小了,該換大的了。」
巴拜特穆爾走近樓梯時,驀然得,舜安彥脫口而出問:「郡王,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吧?」
「是,或者不是。」他朗聲答道,「漢人寫信時都會說見字如晤,公主曾經摹寫過我那麼多字,不是嗎?」
他回首笑起來,抬起手腕搖了搖,元衿送他的那串風鈴就在手腕上叮噹作響。
「我們有差不多的話,見風鈴如見故人,天涯海角,鈴鐺一響,人,便在。」
作者有話說:
我最早的大綱是殺掉敏敏的,後來我和自己妥協了。
敏敏只是個象徵,他活在當世,有他的世界他的教育,不能指望他理解科學理解自由,反正最後我放過他了,順便……放過我自己,嘻嘻嘻
第106章
半個月後,泰山行宮。
康熙剛剛登山歸來,今年又是沒能封禪的一年,若問他遺憾與否,作為一個帝王,他必然答是,但作為一個人,他倒覺得無所謂。
封禪太花錢了,作為一個北邊要打仗南邊要修河後宮還有兒子排著隊成親又同時還要點明君臉面的皇帝,康熙的小金庫這兩年著實有點捉急。
曹寅和李煦在北上送他到清江浦時,明里暗裡都是在哭訴這次南巡從太后到小皇子花了海樣的銀子,希望主子垂憐能想辦法給他們貼補一下。
康熙對積年的老奴才們都存有份深厚的情感,當即在到泰山後,就讓人把巡鹽的兼職送給了曹寅,並暗中囑咐他讓李煦也別著急,兩年後等曹寅卸任,自會由他接續。
以上都是康熙順手的安排,但有個不順手的安排,他思索良久還是在給曹寅的密折里提了一嘴——攢點珍寶,朕要嫁女兒了。
康熙相信,曹寅懂事,在接到密折那刻肯定能理解他的不容易,體會他養個元衿這樣的小倒霉蛋的辛苦。
密折才送走,梁九功就來稟報:「太后那裡剛剛燒完香,問萬歲爺什麼時候有空去坐坐?或是用個晚膳也好。」
康熙左眼皮子直跳,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今天他這眼皮子跳的那麼猛,肯定是要破財的。
他嘆了口氣,正在想怎麼才能把去太后那裡逗留的時間變短一些,殿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催命的可愛的少女音。
「翟公公,皇阿瑪空著嗎?」
「五公主安,萬歲爺一個人在裡頭批摺子呢。」
「那我進去了。」
康熙都來不及出聲制止,元衿漂亮的小臉蛋就出現在了翠玉珠簾後。
「給皇阿瑪請安。」
元衿剛要蹲下去行禮,康熙就忙不迭地讓她打住。
「別請了別安了,過來吧,小東西。」
元衿蹦蹦跳跳地跑到康熙坐的炕邊,康熙扔了個軟墊在身旁拍了拍,示意女兒坐上來。元衿從來不和康熙客氣,一屁股坐了上去,順便勾住了他的臂彎,替他捏起了手臂。
「皇阿瑪批摺子累了吧?」
「批摺子用右手,這是左手。」
康熙面無表情地刺了她一句,鼻子出氣哼哼了幾下。
元衿也不惱,只是帶著少女特有的嬌憨笑著說:「皇阿瑪,你越來越喜歡和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