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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那是當然,我爸是什麼東西你不知道?能靠得住,他們至於那麼離婚?」
「不婚不育保平安。」
「連你給皇阿瑪的摺子上都寫,生孩子如過鬼門關,太子哥哥的額娘仁孝皇后都死於難產,這話可太有道理了。」
「貓還知道盯著一個鏟屎官。」
「這不太對,彥尋有兩個鏟屎的,你不在時候他變節可快了。」
「男人翻臉時候連鏟屎都嫌棄你。」
「呵,你不該自省下你們這個群體節操有問題嗎?」
「我只能算有點喜歡你。」
「鄢少爺,你就偷著樂吧。」
聽到這裡,元衿覺得她這次的真心話簡直太樸素了,和過往被容柳柳記下的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她正要調笑舜安彥接受能力不行,卻見他肅著臉說出了最後一句。
「我肯定不愛你啊。」
「……」
元衿臉白了白。
好傢夥,她的酒後真心話功力沒有變弱,還是那麼功力雄厚。
「你也別不高興……」
「我沒不高興你這句話,我只是覺得你說得都對,對到我無言以對。」
舜安彥老實交代:「元衿,我不高興的點是,如果你問我,我也說不出我……」
他的話戛然而止。
可元衿卻懂,他的意思是他現在也說不出他愛她。
「你知道笛卡爾說過……」
「年輕人產生愛情的基質是生理的衝動,而不是貫穿一生的必不可少的感情。這話從昨天下午在我腦子裡打轉了十幾個小時了,您行行好別重複了。」
元衿吐吐舌頭,縮回了牆角。
「你就是說得太對了,你只是一點喜歡不那麼討厭,我是很喜歡你,但現在會不會永遠?按照這裡的規矩,靠著這點喜歡把我和你綁一起,會不會有一天就變了。會不會到死到最後,你依然是這句話,甚至連帶著一點喜歡都沒了?」
「憑什麼說是我,你呢?萬一那個人是你呢?」
「你說得對,也有可能這個人是我。」
兩人之間復歸沉默。
尷尬又詭譎的沉默。
最後元衿先不忍下去,「鄢少爺,你不覺得自己太較真了嗎?」
「你不較真嗎?如果你不較真,為什么喝酒?」舜安彥轉過身來問,「如果你不較真,是不是就已經答應了萬歲爺指婚了?」
「唉……」
元衿能回答的是一聲嘆息,「這裡沒有後悔藥,如果後悔,連我爸媽那樣難堪的離婚都辦不到,這個世界對女人的生命生存是沒有同理心的。你知道我讀史書,讀到宋仁宗女兒福康公主婚姻不幸,夜敲宮門向父皇訴苦,結果被朝臣連翻上書訓斥,好不容易和離後又被迫復婚最後鬱鬱而終,死後宋神宗才想起給她主持公道流放駙馬。」
「我不能不害怕,我和三姐四姐他們不一樣,我見過不幸的婚姻是什麼樣,就是那句男人翻臉時候連鏟屎都嫌棄你,如果最終有不幸,這個世界只會讓我忍,而我偏偏是不能忍的人。」
「如果有那天,我會把這個天都嫌翻,我會把那個嫌棄我的人千刀萬剮,我的自由,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都無上重要。我不會像福康公主那樣任由司馬光那些人議論,任由仁宗神宗那樣的家人安排,我會先燃起一把火,把自己的自由奪回來。所以我不下去決心,一點點喜歡而已,我下不去決心。當每個人都在逼我,都在覺得這已經夠好了的時候,我只看到盡頭的不確定性,因為這是條不歸路。」
舜安彥認真地回答:「我明白。」
「明白就好吧。」說開了,元衿心頭都舒展了不少,「那我回去了,以後不喝了,喝了就亂說話。」
她走出幾步,又回頭:「以後不見了吧?我去和皇阿瑪說,此事到此為止,和你做朋友還是很高興的。」
下半句她沒說出來:只做朋友,就沒必要面對那條不歸路。
舜安彥沒有答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慢慢走遠。
看她上了馬,看她揚鞭而去,看到她的倩影越行越遠。
心裡亂作一團,隱隱生疼。
戴梓在火器營里等了許久,都沒等到舜安彥,他心急得找了出來。
「佟少爺,您怎麼杵在這兒,剛才和你一起的那個姑娘家呢?」
「誒,你臉上怎麼回事?你怎麼哭了?」
舜安彥抬手抹了把臉,是濕漉漉的。
「怎麼了?難道是和剛才的姑娘吵架了?那你也別哭啊,過來人勸你一句,那姑娘雖然模樣好,但也太莽撞了,這可是外頭,怎麼對你這麼直接?這樣的姑娘說話肯定也不客氣,夫妻之間啊心眼太直容易吵架。」
「她是不客氣啊。」
舜安彥苦笑了下。
不客氣到直接死刑。
*
舜安彥從小好學,沒因為什麼耽誤過事業,有生以來第一次,他在事業里擺爛了。
火器營不去,侍衛處也不去,問就是不舒服,連佟園都不住,把自己關在南城的書齋里一關就是三天。
慎興永急得上火,佟國維也急得上火,偏偏朝中最近又是連篇的事情,康熙那裡忙得焦頭爛額,還幾次三番質問佟國維他的寶貝大孫子哪裡去了。
「舜安彥這小子人呢?」康熙敲著他的那道女班奏疏罵道,「自己上的奏疏,朕現下想辦了,人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