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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鄢洵」已經抱怨不動周釗這個人了,把他的底漏的和篩子一樣。
「走吧,去瞧瞧吧。反正這回我必然要被萬歲爺罵死,就別浪費這個機會了。」
他一揚馬鞭,往山道上奔去,元衿趕忙跟了上去。
曲曲折折,彎彎繞繞,到了一處平坦的山頂。
一眼望去,八達嶺、居庸關盡在眼前,極目處是北方雄壯的燕山山脈,守衛著千年京都。
過去如此,未來依舊如此。
即使康熙已下詔不再修繕長城,可長城依舊蟠伏這片崇山峻岭千餘年,早已化成疆土山河的一部分。
「你看!」
舜安彥舉起馬鞭指向山谷間的人馬。
他們正在向前,這是最後一個山口,跨過這裡,便是草原。
天上是冬天的鴻雁,聲聲鳴叫,展翅向北。
白衣之人騎在馬上,一點點遠去。
在消失於山口前,他驀然回頭,高舉起手腕,轉動了三下。
滴丁東了滴丁東。
似乎看見他笑了笑,然後策馬向前。
而元衿始終沒什麼表情,頗為木然地看著遠方,看著馬隊消失,無聲而鎮定。
舜安彥頗為不合時宜地開口說道:「萬歲爺想給賽音諾顏部的新郡王取個漢文名字。」
「為什麼?」
「這次之後,法王之地會與其他各部切割開管轄,我給理藩院擬了個條程,建議以後法王寺中多培養些識字認字之人,過幾年還可以特開蒙古科舉。可以拿神童做榜樣嘛,他就是精通滿蒙漢藏的。萬歲爺覺得這主意很好,要他編些蒙漢對照的書出來,署名也要漢化。」
「主意不錯,那地方蒙昧,是需要教育教育。」
「其實我連他的漢名也想好了,公主想知道嗎?」
元衿瞥了他眼,「說。」
「賽音諾顏和土謝圖都是黃金家族後裔,姓博爾濟吉特,他們自己都稱趙家人,於是姓便有了。」
「然後呢?」元衿突然心裡有點不安。
「巴拜,蒙文是寶貝、貴重,特穆爾蒙文是鐵,所以他的名字翻譯成寶鋼,最為貼切。」
元衿呼吸一滯,心跳都停了。
「趙寶鋼?」
「翻譯講求信雅達,我這翻的十分貼切了。」
「你這也叫雅?我還鞍鋼武鋼大煉鋼呢!」
元衿劈手就要打他,被舜安彥躲了過去。
邊躲邊討饒:「我錯了,回頭公主親自翻,一定比我的好。」
元衿白了他眼,跳下馬來,也不管髒不髒得席地而坐。
舜安彥問:「怎麼了?地上涼,你要今天出來生病了,我罪加一等。」
「你下來,坐。」她指指對面的空地,「我和你有話說。」
他老實地下馬,從馬鞍上取下了個包裹,坐在了她對面。
元衿還未來得及說話,只見舜安彥從包裹里取出了一堆奇怪的東西來——
極細的狼毫小筆,三個巴掌大的墨盒,一隻高高隆起的軟枕和一把小扇子。
「你幹什麼?」
舜安彥深吸口氣,「送你個禮物。」
他化開墨盒,裡面裝著三種深淺不一的紅色液體,「植物膠調的,指甲油。」
元衿捂著自己的指甲,瑟瑟發抖,「你想幹嘛?」
她的指甲她的半條命,前世今生都沒少花力氣保養。
「唉……」舜安彥開始懺悔,「你知道我剛穿來的時候天天做惡夢,夢裡都是公主,哦不,元大小姐找我算帳的樣子,每次算得帳都不一樣,但有一條,你的紅指甲都斷了幾個。」
她在他車上還在擺弄的紅指甲。
「吼,罪人,你還記得呢?」
她最喜歡的紅指甲,被車撞的時候一定斷了好幾個。
「唉,也不知道容柳柳那個怨種,有沒有在我葬禮上替我把指甲補上。」
說起這個容小姐,舜安彥也記得,他邊用筆蘸了點紅色甲油邊嘀咕:「我還夢到過一次容小姐指著我破口大罵,說我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什麼東西也敢去找你對峙。」
元衿撇撇嘴,把手放在了軟枕上,答:「那你錯了,柳柳肯定不會這麼罵你。」
「哦?」舜安彥問,「我和她不熟,她會怎麼罵?」
元衿笑而不語,她清楚,那個怨種肯定邊哭邊掐邊打「鄢洵」邊說:長得帥了不起啊?把我家衿衿弄沒了,扣一百!
接著哭天搶地地打開備忘錄,把她的帥哥排行第一名扣一百後往後挪幾位,然後又是崩潰大哭:你個害人精怎麼扣一百還在前十呢!
想想就不服氣。
元衿絕對不會說出來。
「你少管閒事,好好做你手上的活。」
舜安彥隨便她,安靜地替她畫著指甲,他懸空著手腕,只有筆尖划過元衿的指甲,其他的地方半點都沒有碰到她。
「鄢少爺,練了多久?」
「沒多久。」
「我不信,新手不可能畫指甲一點也不出去。」她高中就偷偷畫指甲了,這是老司機的經驗。
舜安彥笑了笑,向來冷峻的臉難得和煦,「換手吧。」
元衿換了一隻擱在軟枕上,只聽他說:「本來是想等今年公主生日或是你生日時候的,但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嗎?」
「我沒心情不好。」元衿否認了句,又說,「你送禮還藏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