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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這事應該可以落定了吧?」舜安彥有些疲憊地問。
「可以了吧,怎麼了?」元衿看看他,自從那天普度寺吐了口血,這人總是有些累的樣子,「還沒養好?完了,鄢少爺不會真要先走我一步了吧?」
「京城裡宅子太小,奴才想回京郊歇歇。」他揉了揉胸口,「城裡霧霾重,需要去京郊呼吸點新鮮空氣。」
「是霧霾重?還是香味重?」元衿踮起腳往前探了探,調皮地問,「或者是,表妹的茶味重?鄢少爺,你知足吧,她給你調的香都是放了十足的乳香調和的,乳香價值千金,宮裡每年配都是有額數的。」
她又都知道。
舜安彥笑了,「我找了祖父,給她說個親,離我遠點。」
「喂,你別棒打一片痴心啊。」元衿調侃完,突然警覺,「不對,你想做什麼?你還沒交代呢,你不會真答應了皇阿瑪要做額駙,現在忙著清理家裡吧!」
元衿指著他就要罵街了,「鄢少爺,你做個人行不行?我們什麼關係呢,你亂湊上來,我警告你,你要敢隨便應這種事,我打斷你腿,折了你胳臂,放彥尋撓死你啊!」
舜安彥求她輕一點,「這裡是高台,青山還在下面呢,聲音容易傳下去。」
「她習慣了我抽你了。她上次還和我說,就沒見過我對誰的脾氣能那麼差,差得她看到你,也想替我抽兩下。」
舜安彥一窘,問:「那個,公主當時沒有一點可憐我?」
「沒有!」
他呼吸一滯。
「本公主覺得她誇大其詞,就前幾天,本公主還親手給你送了飯呢!」
「啊……」舜安彥揉了揉後脖子,「是哦,順便抽了下奴才。」
「啊呀,看你這個婆婆的抱怨樣!走走走,我再請你一頓。」
她拽著舜安彥衣袖讓她和自己走,舜安彥指指乾清宮東暖閣,問:「不等結果了?」
「肯定可以了,不可以我再去掀屋子。」
元衿笑著帶他去了寧壽宮花園,叫青山讓小廚房備了個羊肉鍋子來,就在寧壽宮擺開了宴席。
當元衿給舜安彥遞筷子的時候,舜安彥先是接過,然後惴惴不安。
「鴻門宴。」他如此評價。
「沒有。就是謝你。快!點!坐!」
元衿給他下了片羊肉,和他說道:「我一直說蘇尼特的羊最好,以前皇祖母都是吃科爾沁的,後來我品評了次,五哥也同意我,從此皇祖母就選蘇尼特不選科爾沁了,你不知道,科爾沁好幾個上貢羊羔的親王貝勒都在後面戳了我幾年小人了,可又沒辦法,我的評語就是讓人信服。」
她說的理直氣壯,自有股神采飛揚的傲氣。
舜安彥夾了片羊肉,吞下去後應和道:「嗯,是好。」
「你分得清楚?」
「分不清,只是您的口味,肯定是對的。」
論吃,元衿就是最強的,周釗和元衿相親後,說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才被打開味蕾。
「鄢少爺,你到底習慣性順從我了,還是真心的?」
舜安彥想了想,說:「都是。」
他怕元衿不信,還補充了句:「若只是順從,供您好吃好玩也就夠了,何必……」
他戛然而止、點到為止。
元衿沒多說什麼,催促他多吃幾口。
吃得差不多了,舜安彥用帕子擦擦嘴,說起另一樁埋在心裡的事情。
「他要走了。」
他沒說是哪個他,但聰明如元衿,一定會明白。
元衿沒理他,手上的筷子也沒停,羊肉鍋的熱氣蒸騰在她臉上,熱出一頭汗來。
舜安彥不知道她什麼意思,但安靜地等著她。
若不答就不答,倒也安生。
好不容易,她把剩下統統都吃完了。
末了,擦了擦嘴。
大約是擦得太用力,嫣紅的唇色更加深了些。
她說:「你以為,我謝你什麼?」
*
二月,草長鶯飛,康熙連下了多道詔書。
賽音諾顏和土謝圖兩家老王都沒熬過草原的嚴冬,在他們咽氣前,朝廷命理藩院冊封了兩家的世子——賽音諾顏家自然是名揚大漠的神童巴拜特穆爾,土謝圖家則是一個沒什麼用甚至有些蠢的敦多布。
伴隨著世子冊封的旨意,還有漠北牧場重畫的旨意,最沒用的敦多布拿到了最多最肥美的牧場,最知名的巴拜特穆爾讓出了至少三百里的肥沃草場,又讓出一百里草場供法王及其轉世專用,並新建聖寺。
在兩王死訊傳來後,康熙再下旨,賽音諾顏降親王爵位為郡王爵位,欽定漠北三部以土謝圖為尊,同時下旨在漠西與漠北諸王扎薩克上設置安北將軍台,命班第親王之子貝勒蘇赫與四公主成婚後同鎮蒙藩。
康熙最後的堅持,是四公主得把蘇赫收了做額駙。
而蘇赫則對四公主說:聖旨歸聖旨,本心歸本心,他絕不強求。
之後,朝廷並理藩院忙忙碌碌,要給新的安北將軍台準備人馬和物資,也要把在京逗留的法王和新任扎薩克郡王給送回去。
皇太后早就住不慣紫禁城了,在三月下旨朝廷大安之際,就和康熙說要帶著元衿回暢春園住。
康熙沒多想,大手一揮宣告同意,自己留在宮裡帶著一群兒子朝臣繼續忙碌。
遠離紫禁城,元衿就會少沾染很多事,也少聽聞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