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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用我的血統和背景你們的傀儡嗎?」他輕笑了下,「我從小學的所有東西都是為了做個好汗王,只要我安分,我確實是個極好的傀儡。」
「巴拜特穆爾,你相信萬古不變的天嗎?你覺得這個天下會永遠都是今天這樣嗎?你當然可以不從,可漠北亂了,朝廷可以打可以殺,京城有十倍百倍於你們的兵丁與糧草,到時候,你們未必會有比察哈爾更好的下場。而你的家鄉註定生靈塗炭。」
他所說的察哈爾即是林丹汗所在的察哈爾部,在最後一個察哈爾王叛亂後,康熙下詔察哈爾廢除王號、父子死刑,跟從叛亂的王公全部下獄處刑,人口盡數南遷不論親屬全部拆散編為八旗,管轄察哈爾八旗的官員不世襲、諸事皆上表,徹底廢掉了漠南最顯赫的部落與家族。
「如果我不肯呢?」
舜安彥心念一動,問:「巴拜特穆爾,你與法王爭吵,是否是不想走?」
他眼底的波瀾終於動了動。
「為什麼?」可問完舜安彥自己都笑了,「哈,我不該問這句。」
迎娶公主,共治塞上,肯定不止是法王的心愿,也是他的。
「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今天是元衿想明白了,你已經死了。」
巴拜特穆爾木著臉答:「我不知道。」
頓了頓,又說:「她沒有明白。」
「她是不願意想,不是不明白。你知道她是怎麼對待噶爾臧的嗎?」
巴拜特穆爾動了怒,一拍桌子說:「我不是噶爾臧!」
舜安彥的嗓子已經啞了,他嘶吼著說,「那你去啊!從這裡進東華門,我帶你去,你自己去寧壽宮和她說清楚!你說清楚了她要願意去漠北,我絕無二話。」
他直起身轉過頭,不再直視舜安彥。
終究,是不敢試。
「若我敢去,何至於今天。」
他拔出長桌上的匕首,套進黃銅刀鞘之中。
「我會給你們的萬歲爺上書,安分守己,歸家為王。」
他答應了,舜安彥長舒一口氣,撐著桌角踉蹌地站了起來。
「萬歲爺那裡,我自會有交代,至於公主那裡,我會守口如瓶。」
在他要走出殿門時,巴拜特穆爾在他身後悵然地說:「有一次,我族的使者來帶走我的書信時夾帶了張公主抄的佛經。她的字與我這麼像,誰都沒認出來,可師傅偏偏說不一樣。」
歷經這一個傍晚,舜安彥只覺身體都要被掏空的疲乏,這時已經搖搖欲墜,撐著殿門回過頭問:「什麼意思?」
他又轉了話題,「辛棄疾的賀新郎,公主到底喜歡哪一句?」
舜安彥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當然是……」
他抬手,「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
巴拜特穆爾轉身面相殿中佛像,一身袈裟孑然而立。
吳耷拉命人關上殿門,上前問:「佟少爺,怎麼樣了?」
在舜安彥闖進去前,讓吳耷拉帶人圍住這裡,但不要聽他與神童的對話。
梁之惠也拎著藥箱走出來,「佟少爺,臣已經看過了,給法王上了藥,他還能支撐一陣。」
他說完,眉頭直皺,「您怎麼了?這臉色是怎麼回事。」
「沒事,沒睡好而已。吳都統,圍好這裡,我進宮去面見萬歲爺。」
舜安彥往前走了兩步,正月的寒風襲來,他又是一個踉蹌,甚至咳嗽了幾聲。
梁之惠趕忙扶住他,「啊喲,您這臉色不對,快,我扶您進去先歇一歇。」
「歇不了,我得入宮一次。」
「這……」梁之惠不敢撒手,舜安彥的臉色煞白、手心冰涼,雙唇更是發乾起皮,「您要不先喝口水。」
「好。」
吳耷拉趕緊叫人倒了杯水來。
舜安彥喝了一口,卻沒能咽下去。
他咳嗽了起來,連聲的咳嗽,直咳得心肺都要跳出喉嚨。
直到有那麼倏地一下,一口血腥氣涌了上來。
他倒了下去。
*
舜安彥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他還在前世,夢裡他參加了元氏的董事會。
元衿拿到了董事會的控制權,他在台下看著,看著她應答如流,看著她自信萬丈。
結束時,眾人鼓掌,他也在其中,那般高興。
台上的她徑直走下來到他面前,靠近他的臉頰,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輕啟紅唇說:「鄢少爺。」
然後一點點靠近他的雙唇。
怎麼回事?
還沒想明白,舜安彥只覺臉上濕漉漉的,他抬手去摸,摸到了一隻毛茸茸的東西。
呵,彥尋。
他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彥尋趴在他胸口舔著他的臉頰,弄得他滿臉口水。
「貓啊,我睡著了你都不放過我。」
「還睡呢?」
彥尋身後三尺出現了夢裡的那張臉,只是沒了那頭標誌的渣女大波浪,換成了清宮少女的裝扮。
元衿叉著手嘖嘖了兩聲,「身體不行啊,鄢少爺,都咳血了?」
舜安彥掙扎著從床鋪上起來,把彥尋放到一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只留出一個腦袋。
元衿笑了,「你幹嘛?」
「公主,這裡是……」
「啊呀!」元衿一揮手,「皇阿瑪才不會和我計較,再說又不是你闖我屋子,是我闖你的,誰能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