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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他們沖了進去,二話不說把法王連人帶榻抬出了正殿。
裡面的喇嘛要阻攔,舜安彥取下腰間的火奴,抬手一槍打在了正殿廊檐中央的風鈴上,用蒙語冷冷說:「我敢殺你們的人一次,就敢殺第二次。」
巴拜特穆爾立在佛殿中央,平靜無波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仿佛若世外的高人。
「佟少爺,此處是佛寺。」
「我知道,讓他們出去。」
巴拜特穆爾淡然地揮手,小喇嘛們便悉數退了出去。
舜安彥搬了一張長桌,兩個蒲團,取了六盞未燃的蓮花燈放在中央。
兩人對坐,他用紅燭一一點燃。
他說:「蓮花燈,照輪迴,當初大報恩寺,我殺了六個。」
巴拜特穆爾答:「小僧不明白。」
依舊平靜。
舜安彥取出那枚小小的黃銅匕首,擱在了長桌中央。
沉默如長夜。
不知過了多久,巴拜特穆爾終於卸下了他的溫潤,只剩下一聲涼薄的笑聲。
作者有話說:
寫high了,寫完發現9000了,也三點了,所以,早安~
備註:第一首是康熙在20年自己寫的;第二首是隋煬帝寫的元夕。
第65章
「我哪裡露出破綻了。」
巴拜特穆爾伸手捏住一盞蓮花燈的燈芯,瞬間,熄滅了一盞。
「最小的是你的白麻衣襟,最大的是你這個人。」
舜安彥嘲弄地一笑,「白麻戴孝是祭奠你沒能送葬回家鄉的外祖母。人,我一直不明白大漠之上為何要教出你這樣一個精通漢文的人,直到我看到你這裡所有的黃銅物件,看見這些害怕你的喇嘛,知道法王的附骨瘡從未精心治療過,我才想起那年在大報恩寺,那些和尚撤退前,其實是看到了這把匕首才撤的。若我沒猜錯,這些黃銅精鋼的東西應該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記號,他們能認出是你。大漠腹地要能通信往來南北,聯絡諸部甚至是藏地,需要一個中樞一個什麼都清楚的智者,而你天生聰慧無雙血脈又高貴,做這個人再合適不過。」
許是說話太多太快,舜安彥眼前暈了暈。
巴拜特穆爾挺直著背脊,含著淺薄寡淡的笑意,不作聲地看著舜安彥。
平靜如斯,淡漠如斯,絲毫沒有被揭穿的惱怒。
他抬手說:「佟少爺,繼續。」
舜安彥無奈地笑了,「一定要一五一十,都說明白嗎?」
他又是一聲嘆息,「我想聽聽自己做過的事。」
他承認的倒痛快。
「如我沒猜錯,原來是以你外祖母唯尊,現在這些人都以你唯尊。你預備讓法王什麼時候死,你到底是要王位還是要做下一個法王。」
「若,都不是呢?」
他抬手滅掉了所有蓮花燈,面無表情的俊朗臉龐淹沒在晦暗的殿宇中。
「巴拜特穆爾,紫禁城內外皇親國戚都受著天下供養,其實沒人有資格和你聊大漠那些民不聊生,你與朝廷作對只是輸贏而不是對錯。可只有一條。」
舜安彥指指桌上那枚巴掌大的黃銅匕首,「無論這裡的人如何看待你的家鄉、你的部族、你的王位,元衿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你,即使宮裡所有人都虐待你,可她從來沒有,她甚至一直在照顧你。她那年才十歲,你把這東西給她做什麼?你那個師傅寫信把她扯進來幹什麼!你與你身後這些人與朝廷爭的每一件事,都是要喪命的!」
「我知道。」
巴拜特穆爾修長的手指觸及黃銅匕首,像是觸電一樣,白皙的手指碰到的那刻瑟縮了下,但最終還是江匕首攏在了手心裡。
他單指彈向刀把,匕首飛出刀鞘,他劈手划過,匕首乾脆利落地插入了長桌,刀身盡沒,只留刀把。
端的是一身極好的功夫。
「這是很早的事了,順治朝的時候我們就從五台入關,至開封南下聯絡過天地會的人。以僧侶度牒為遮掩,互通有無。你口中的蜘蛛和尚是我外祖母訓練的護衛。道都告訴你了,回頭自己去封了吧。」
他理了理血紅袈裟。
「至於別的,漠西的事不是我們鬧的,僧侶暴動就是自願,四阿哥就是把刑部翻過來打,也是這個答案。因我教與之大漠,便是如此神聖,你們的皇威再浩蕩,也蓋不過此等神聖。死了師傅還有我,死了我還有別人,包括那些王公也是如此,神在他們心中是賦予他們凌駕眾人之上的根源,不是你們的皇帝,你們的那一紙紮薩克文書不過是個形式而已。」
舜安彥接道:「只要塞上還是靠天吃飯,就逃不過神佛的信仰,眾人能盼的只有轉世,窮人盼轉世能過得好些,富人盼轉世能繼續作威作福。而轉世,自他們出生以來只知道通過你們來求。」
巴拜特穆爾目光幽深地看著長桌上的刀把,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
「公主一直說佟少爺聰穎,她說得對,你都看透了。」他抬起頭來直視舜安彥,「你不是來要我命的,剛才那些話你肯定沒與皇帝說,也沒與公主說,把人走都趕走,意味著你給我留足了退路。說吧,什麼條件。」
「不是我的條件,而是一個折中的法子而已。」
多日沒有好好合眼的舜安彥深吸了口氣,手輕輕按了下胸口,疾聲說:「回漠北繼承王位,其餘的,無論萬歲爺做出什麼決定,你都要接受,法王過身後你會穩住各大寺院,平穩過渡亂局,朝廷的法令調度未來你也都是執行的最好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