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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他原想去福君廟附近等一等元衿,去沒想到先在暢春園東門碰上了九阿哥。
九阿哥最近又吃胖了些,富態的身子圍著奢華的玉腰帶格外和諧,他還是一把瓜子在手的富貴閒人模樣,遠遠瞧見舜安彥就揮了揮手。
「彥少爺,來。」
舜安彥走過去問:「九阿哥,五公主有事找我?」
「呵,你倒機靈,知道是她。」
「九阿哥,五公主才叫我彥少爺。」
「我是收錢辦事,五妹妹今兒和四姐陪要出嫁的三姐去香山上香玩了,你自己明白。」
「多謝九阿哥。」舜安彥解開荷包,拿出一枚火彩絢爛的祖母綠來,「九阿哥,奴才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九阿哥取過朝陽光比了比,「可以啊,這切工極好,我一直想問歐羅巴到底是如何處理這些寶石的,為何他們就能做出這稜角來?」
「寶石之間硬度不同,便能互相切割,計算以角度,便能放大這火彩。」
「如何計算角度?」
「奴才那兒有些書,只是用英文寫就,需要翻譯過來才能看,您若可以等一等……」
九阿哥急道:「不用不用,你直接拿來,我會那些個洋文,拉丁文和英文我早就熟悉了!」
「好。」
九阿哥滿意地看看舜安彥,「說真的,你這人真不差,也不知道四哥五哥嫌棄個什麼勁。難不成真讓妹妹去漠北?切,真是不通人情的一幫榆木疙瘩。」
「九阿哥,奴才沒有那樣的心思。」
元衿拿捏哥哥的心態太准,九阿哥果然根本懶得和他計較,一揮手說:「去你該去的地方,別和我磨嘰了,記得送書。」
舜安彥於是騎快馬往香山,到了玉泉山門口,元衿帶著侍女青山騎在白馬上甩著馬鞭。
等他。
今天的她也是紅色,只是棗紅色的騎裝,就和冬日的梅花樣濃重,腰上扎著根黑色繡鳳鳥的腰帶,襯得她青春艷麗外多了分英姿勃勃。
「跟我來!」
元衿打馬先走,往香山的山道一路向上,此刻已經沒有香山最知名的楓葉遍地,只有枯樹守山,孑鳥鳴林。
她打馬直奔山頂一處僻靜的寺廟,上書「洪光寺」,裡面人煙稀少,只有幾個沙彌在清掃門庭。
庭院中有棵參天老槐樹,或許是年齡太久的緣故,槐樹已經向一邊傾倒,像垂垂老矣的高僧。
元衿把青山留在門外,帶著舜安彥進廟裡。
從見到山門的那刻,舜安彥的腳步便慢了下來。
「點香嗎?」
「不用了。」
「掛風鈴嗎?」
元衿從懷裡取出一個紅布包來,裡面藏著一枚拇指大小的風鈴,拴著一根寫了梵文的紅條。
他伸出雙手接過,問沙彌要了把梯子,鄭重地綁在了那顆槐樹的一枝新丫上。
下來後由衷說:「多謝。」
「謝你的好兄弟周釗去。」是周釗和元衿念叨了他家洵哥每年掛風鈴的地方。
舜安彥閉閉眼抱怨了句:「他真的很多嘴。」
元衿笑了,問:「你那年到底怎麼回事,聽周釗的語氣你很過不去,其實像你們那樣的人應該見慣生死的。」
舜安彥無奈一笑,朝元衿拜了拜,「別提了吧,說點別的。」
「不是該你說嗎?」元衿靠在槐樹下,晃著手裡的馬鞭,「想說什麼,說吧,我現在有空聽。」
「真的能聽完嗎?」
「能……」
元衿把語調拖得很長,混著點漫不經心和無所謂,惹得舜安彥覺得自己的存在和擔心都像怨婦。
「公主,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今日要說的事不是玩笑。」
元衿直起身子來,朝舜安彥比了個請。
「鄢少爺,您請。」
他把看到的奏章說給了元衿聽。
「求娶公主?」
「是。」
「哪個公主?」
「沒說。」
元衿嗤笑了聲,甩著馬鞭靜靜地不說話。
「皇上那兒並沒有同意的意思,他昨日瞧著十分生氣,已經吩咐把法王的奏章留中不發,而且瞧著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再說,五阿哥他們疼你,肯定不樂意這樣的事發生,你不用緊張。」
「你當他是為了女兒?君父君父,先是君,再是父。他這麼生氣不是因為別人求娶公主,而是因為法王先發制人,想奪他的高地。」
舜安彥素來知道她聰明,這次也是如此,在這些紛繁複雜的信息里,元衿甚至比大部分皇子領悟康熙心態更快。
「那您覺得,萬歲爺最後會如何應答呢?不管怎麼樣,法王在那塊地界都是尊貴的存在,他開了口,朝廷最後總要答應點什麼。」
「看條件看結果看權衡。皇阿瑪看重的不止是蒙古,漠北只是往前往深往天山南北的前哨,雖說上次三姐的婚事出了岔子,但若還有利益,他不是不能犧牲一兩個女兒的人。現如今,法王的問題根本不在求親,而是在他提的方式。」
舜安彥近一步感嘆她實在通透,「看來真的是我多嘴了,其實公主一直清楚,清楚巴拜特穆爾對萬歲爺的意義,清楚背後的那些門道。」
「我當然清楚!敏敏自己也清楚,不清楚的是那個老和尚!」
元衿冷笑一聲,「還共治呢,共不共,治不治,本來就該朝廷說了算,法王在替誰做主?這是主次顛倒、尊卑不分,還想著他們漠北是當初的汗王當道呢?這時候還想來爭個話語權?能給他開口的機會,那康熙就不是三十年的老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