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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巴拜特穆爾後退了一步,抬起手請元衿不要走近。
「公主,公主留步。」巴拜特穆爾別過頭去,似是不堪,「不是宮中人,是我阿瑪而已。」
元衿頓住,「你阿瑪來京了?」
他輕點了下頭,「賽音諾顏部來京覲見了。」
「那他打你幹什麼?你都多久沒見他了!」
巴拜特穆爾勉強一笑,「他只是不喜歡我抄那些東西而已,他罰的對。我是喇嘛,該恪守戒律該一心侍奉法王。」
「所以你抄了這金剛經嗎?」
「是。」他攤掌對元衿說:「阿瑪已經訓過我,我已知錯,以後會改的。」
元衿沉默了片刻,心情極為複雜,但最終卻是點了點頭。
「那還是抄佛經吧,如果,那是必須。」
巴拜特穆爾點了點頭,他也沉默了片刻,才說:「抱歉,公主,您大病初癒,小僧便掃了您的興致。」
元衿並不想怪他,他脖子處的傷痕還在滲血,也不知是什麼樣的父親能下這樣的毒手。
她小聲建議:「我讓青山給你拿些藥,如何?」
「公主不必照顧我,我這是該挨的罰。」
「沒關係,留疤就不好了。」她轉頭囑咐青山去疏峰取藥,「和我去前殿坐會兒吧。」
巴拜特穆爾拒絕,元衿換了語氣驕矜地命令:「神童大人,就算抄經你這本抄的也太差了。」
她抖了幾下給他瞧,「你沒進京時寫的那些也比這個好吧,重抄去!」
他低頭笑了下,高潔淡泊的臉龐終於回了些生氣來,終是答允。
可他身上有傷,元衿到底沒讓他重抄,只是和他坐在正殿的黃銅風鈴下掰扯著南巡的閒話。
他很安靜,是個極好的聆聽者。
「巴拜特穆爾,我玩的不開心,沒看見桂雨。」
大病讓她逗留在南京,沒能回到杭州去看看外婆的家鄉。
「大概,夢是回不去的吧,你們佛家有沒有這種說法?」
他道:「若是夢,便本就是虛的。」
作者有話說:
大噶好!
第44章
說完,巴拜特穆爾也往後仰了仰,修長的脖子伸長看著搖晃的銅鈴。
「公主聽說過風鈴的佛偈嗎?」
「我見過你抄的那個。」
「通身是口掛虛空,大漠東西南北風。有去無來人身滅,滴丁東了滴丁東。」
他念完笑了笑,頗為自嘲:「瞎寫的,我總是瞎寫。」
元衿也笑了,「我夢裡別人寫過個差不多的。」
「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話?」
元衿皺皺鼻子哼了聲形容:「一個罪孽深重、無關緊要的人。」
「得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被公主這樣評價。」
想到舜安彥剛才還苦大仇深卻忍不住和她頂嘴的樣子,元衿笑得歪歪扭扭,巴拜特穆爾被她感染,也真真正正地大笑了出來。
「你還第一次笑成這樣。」
「一般來說,沒什麼值得笑的,佛前。」他回頭看了看正殿的莊嚴寶相,「佛前總是祥和寧靜。」
他們的對話又到這裡截止,重回安靜,直到青山帶了藥膏來。
元衿交與他,拍拍自己的大氅站了起來,「好好塗藥,留疤多不好。」
「多謝公主。」
元衿又是笑,「巴拜特穆爾,你真是我見過最白淨的蒙古人。」她仔細想了想說,「不對,就算是滿人漢人,你也是最白淨的。」
巴拜特穆爾打開藥罐,隨手往脖頸上抹了點,白皙的藥膏和他的皮膚一樣白。
「多謝公主。」
元衿見天色不早,便與他告辭,出福君廟總要路過暢春園漫長又寂寥的東牆,她貼著牆面慢慢走著,忽聽一聲悠揚的鐘聲從背後傳來。
她愣了愣,趕忙跑回去,可福君廟的門內已經沒有他的身影,只有佛鐘輕輕晃動,證明曾有人撞過它。
*
元衿「真正」的生日後不久便是農曆新年。
舜安彥抱著小喵彥尋觀察了一路,每日晚上都要在餵貓時碎碎念:「她吃虧?我吃虧才對,她囂張又肆意,要什麼有什麼。」
一邊無語地把元衿想要的某樣東西準備好,放在小喵的提籃里。
如此便到了春天,春暖花開,康熙年常要往北邊去狩獵。
去歲嚴厲處置喀喇沁後,理藩院給康熙定了條不同於過去的新北巡路線,改從殺虎口出,先去剛換扎薩克親王的喀喇沁揚揚威。
或許是吸取上次南巡的經驗,康熙在北巡前特意去請示皇太后要不要同去。
他是做好了皇太后不樂意去的準備,只要太后不樂意,他立即順水推舟讓元衿在京城好好養病,順便孝敬皇祖母。
可太后很乾脆地說:「去啊,我可好些年沒回蒙古了。」
康熙默了一瞬,眼睛瞟向旁邊正在編花環的元衿。
丁香、桃花、蘭花在她手裡翻飛,最終繞成了一圈淡雅的冠冕。
皇父的眼神一到她身上,元衿便揮舞著花環奔向康熙,雙手奉上。
「皇阿瑪,這個好看!送給皇阿瑪!」
「朕一個男人,戴這個像什麼話!」可他慣會口是心非,嘴上嫌棄著,花環卻已經戴到了頭頂,「皇祖母去,你也要去了?」
元衿趴在他膝頭,水汪汪的眼睛仰望著他:「皇阿瑪捨得不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