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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死牢,大阿哥已領人千里加急,奔赴關外廢喀喇沁親王,捉拿一干人等,另立旁支。」
元衿蒼白的臉上有了紅暈,光芒也重回灰撲撲的眼睛,「審出來了?」
「寧死不屈。」梁之惠倒盡了藥渣,放下藥碗,擦了擦手後,白淨的書生臉上浮出些精怪,「可惜死比生簡單總有些熬不過的痛。」
「梁太醫你……」
「傷藥里多加了點生草烏。會抽抽著疼。」
「阿彌陀佛,醫者仁心啊。」
「有公主做榜樣,微臣一切皆效仿公主。」
元衿雖語塞,但又暗笑梁之惠是個可用的明白人。
梁之惠留下了張藥房,「公主按時用藥,您的情況,康復前都不宜再挪動了。」
其後不久,是頂著兔子眼卻激動不已的三公主來和她說了原委。
在梁之惠那帖死去活來的傷藥下,噶爾臧最終招供,是原大召寺喇嘛攛掇了漠南漠北交界帶的王公,借著僧侶寺廟的外衣勾結南方逆黨在南巡中鬧事。
「漠北才打第一仗,準噶爾還有一大半的兵力盤踞在歸化前線,如今朝廷和那裡新降的王公們都微妙的很,皇阿瑪是想全部編入扎薩克冊封親王郡王,可他們卻不想放棄蒙古大汗的稱號,這才被有心人從中挑撥。想把南方煽動亂了,再在來年北方開戰時有與朝廷討價還價的餘地。」
其實元衿也是穿來才知道,原來電視裡噶爾丹一死蒙古就平定都是瞎編,清朝此時在北方的前線連敦煌都沒到,哈密伊犁烏魯木齊都還遙不可及。
聽胤祺的說法是,朝廷也是借噶爾丹和喀爾喀打起來的機會,才把兵鋒伸出陝甘一帶,而被噶爾丹揍得死去活來的蒙古人明明靠朝廷的接濟才勉強存活,卻還心有不甘時有反叛。
但經此一鬧,康熙立即抓住了把柄,讓大阿哥拿了噶爾臧血押口供出使北方,不但傳閱大漠南北羞辱這群人,且逼大召寺原主持和噶爾臧之父自盡,又奪大召寺聖寺地位,逼得漠北蒙古羅桑丹貝堅贊法王下敕除叛黨教籍。
自然,也取消了漠北、漠南本要定下的婚事。
三公主得以解脫不說,連四公主都長舒一口氣——據說原本漠北有部落已在向康熙求娶其他公主。
但這些事都與元衿無關了,她只有聽八卦的份,其餘時間躺在屋中日日自怨自艾,苦思冥想也不知道如何把這具破身子養得好些。
這一躺就是小半個月,期間康熙為安全把公主們和年齡小於十歲的阿哥留在江寧,帶了三、四、五等赴蘇杭一帶,元衿日日躺在屋中,一會兒聽說三哥四哥在蘇州詩興大發,一會兒留在江寧的幾位公主阿哥在郊外布施重塑佛像金身。
甚至聽說五哥都能在杭州涌金門連中五發。
反正人人都在江南快活,只有她沒有。
她曾經最熟悉的江南,她現在卻只能養病。
終於是熬到了五公主的生辰,元衿被允許出門,和姐姐們出城小晃一圈。
前世她外婆家在南方,十幾個寒暑假讓她玩遍了江南山水,對於姐姐們來說有趣至極的江寧群山於她並不陌生,甚至江寧的明城牆都無比熟悉。
只有大報恩寺,她從未見過。
她點名去那裡。
經過那日血戰,康熙命江寧織造曹寅重新物色方丈和尚,要將大報恩寺重妝點再升規格,她們去時新任主持正要開第一次光。
三公主最近婚事作廢,見什麼神都要拜一拜,於是拉著四公主就往大雄寶殿沖。
只得元衿悄悄帶人轉了彎。
她讓青山他們守在樓下,獨自重新爬上了琉璃塔。
九重琉璃塔,她的身體卻只能支撐到第五層。
元衿靠在窗邊,聽佛鈴聽梵音看江寧。
不,對她來說,是清朝的南京。
她趴在窗前,靜靜地凝視著南京蜿蜒的城牆,很久很久。
不一會兒,聽到了身後梯子嘎吱作響。
「讓你們別上來。」
來人頓了頓,輕聲說:「公主,我來給您送東西。」
熟悉的聲音,那天就在這窗前,她還在訓他。
「鄢少爺,我沒要任何東西。」
「是嗎?公主,您再仔細想一想,切割過的火彩寶石,嗯……荷蘭人說是什麼雙台面?配了珍珠鏈子的。」
元衿突然回眸笑說:「本公主仔細想了想,是要了!」
舜安彥從梯子上爬了上來,受傷的手臂已經痊癒,手裡拎著個蓋著紅綢布的竹籃,高大的人慢慢地蹲在元衿面前。
元衿很是嫌棄,「鄢少爺,寶石啊,你能不能配個好看的盒子?這什麼破籃子?」
舜安彥凌厲的面孔此時很柔軟的神情,他掀開籃子,小聲說:「你看看?」
籃子裡伸出只毛茸茸的小腦袋,天真無邪地對著元衿「喵」了一聲。
元衿對著這小東西愣了愣,才伸出手指揉了揉它的小下巴。
「喵~~」
小貓很乖巧,通身渾白的長毛,只有兩個耳朵上覆蓋著灰色。
它把腦袋靠在元衿的手心裡,她手小,它的頭也小,窩在掌心裡萌化了人心。
再撓一撓,還能碰到它脖子裡的項圈。
元衿勾手指取了下來,是一串巴洛克珍珠掛著一枚雙台面切割的紅寶石,在這時代應該是西洋才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