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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00:03:21 作者: 田甲申
舜安彥深知,皇子間的爭鬥現在才剛剛開始,五阿哥如今不在意,可隨著年歲漸長,是否能真的一直這麼平和從容下去,還未可知。
至少,比他只大了半歲的四阿哥已經投入了爭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又聊了幾句,到了深夜五阿哥想入睡時,行宮外突然有一隊人馬來到。
在外頭紮營的蒙古人已然喝高,突見不知道什麼來歷的隊伍靠近,比侍衛們還激動,舉著酒囊「嗚嗚」地喊,把皇子們都吵醒了來。
皇子們紛紛走了出來問是怎麼回事,不久後,太監來報是京城監國的太子送了批東西來。
說是江南三織造的摺子與康熙錯過,摺子里都報南方今年寒潮早至,於是太子緊趕慢趕叫內務府送了批大氅與披風來禦寒。
「尤其是大阿哥那份,太子說大阿哥怕是要給萬歲爺值夜,特意多送了兩件來。」
胤祺本來已經躺下,回屋後躺在床上打著哈欠,對睡在外間榻上的舜安彥說:「哎,到底是我們心胸不如太子殿下,出門前還和大哥黑臉呢,今兒早上送皇阿瑪的時候都不給大哥好臉色,結果才出來又不放心我們。」
胤祺說著砸了下床板,「其實太子殿下早就不滿大哥了,可他又端著兄友弟恭不敢指責,皇阿瑪那裡又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誒,你說,皇阿瑪真的沒感覺嗎?」
舜安彥裝了傻,說:「我不知道。」
胤祺唉了一聲,「皇阿瑪或許是想得過且過吧,可連皇祖母都覺得,這事得拿到檯面上說一說,不能再放任下去。」
舜安彥「嗯」了一聲。
胤祺又說:「可能是五妹妹去勸過了吧?昨天太子和大哥連吵兩回,她深夜去了次西花園,可能把太子勸寬心了。」
聽到熟悉的人,舜安彥渾身緊繃沒接話。
「其實五妹妹不如不勸,太子再這麼忍下去,遲早忍出病來。」
他翻了個身說:「五妹妹啊,就是喜歡不記仇。誒,你有沒有覺得皇阿瑪在五妹妹的事上莫名小氣,就騎馬那事,他還防了好幾手怕五妹妹和他鬧,結果她乖巧的不得了,老老實實坐在車裡一聲都沒吭。」
舜安彥拿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不想讓五阿哥看見自己臉上痛苦的表情。
就元衿不能騎馬這事,別說康熙防她,連他心裡都七上八下,擔憂了許久就怕大小姐最後麻煩找他頭上。
「誒,舜安彥,你睡著了?」
「沒有。」他扯下一點被角說,「五公主是不吵不鬧的性格。」——才怪。
「你說她也不記仇,不計較。」
「是的,從不記仇」——才怪。
「這麼想,不能騎馬這事,我們都怪對不起他的。」
舜安彥準備裝睡了,要知道五阿哥這種思想極其危險,是很容易像他一樣墜入深淵的。
他從元衿上馬車開始就有種不祥之感,總覺得屁。股底下的馬鞍不屬於自己。
畢竟從邏輯鏈上說,他是元衿的奴隸,馬鞍是他的物品,所以馬鞍其實元衿的附屬的附屬,等同於是她的東西。
*
舜安彥一晚上在夢裡被元衿從馬上趕下來了十回,第二天青著眼圈走出行宮。
皇子們稍微等了等,待御前的大阿哥洗漱完再一起出去。
可剛踏出行宮,眾人皆腳步一頓,愣在那裡。
皇子們原本英氣樸素的馬鞍一夜之間花紅柳綠,最艷的是大阿哥的馬鞍,不但變成了嫩粉色,上面還有繡了一朵荷花並兩隻翠鳥,似乎還是蜀中的繡法。
東西都是上品,但搭在馬鞍上就格格不入,一群大老爺們坐上去鐵定會變成南城慶春班那些娘里娘氣的白面小生。
大阿哥正要發火,元衿並三公主四公主她們也從行宮裡走了出來。
迎面撞上大阿哥時,元衿懶洋洋地裹著披風問:「大哥哥,怎麼了?」
她順著大阿哥吃人的眼神望去,笑眯眯問:「怎麼?大哥哥喜歡我的馬鞍?」
她鬆開裹著的披風,露出了裡面穿好的窄袖騎裝,頭髮也打成了及腰的辮子,顯然是有備而來。
大阿哥血氣上涌想要罵她時,元衿已瞧向了胤禛和胤祺。
「四哥不愛騎馬,五哥呢?」她轉頭瞧瞧五阿哥的馬,露出意外之情,「原來五哥哥也不喜歡,已經換成了四姐的馬鞍了!是吧?四姐!」
三公主和四公主笑著走向自己的馬鞍,也和元衿一樣換上了騎裝,並笑盈盈地瞧著那幾個皇子。
胤祺愣在原地,倒是舜安彥反應最迅速,他交出馬鞭說:「奴才也不愛騎馬。」
胤禛上前,一把奪過舜安彥舉著的馬鞭,冷冷落下句;「要你這廝插什麼嘴。」隨即問身邊的蘇培盛,「馬車呢,帶我去吧。」
有胤禛帶頭,胤祺很快也認了命。
兩人走到一輛新準備好的馬車前,在踏上去時,胤禛隨口問內務府人:「昨兒還沒有這輛車呢,內務府真有心了。」
大阿哥剎那明白,這車也好這馬鞍也罷,皆是那伙二更天到的內務府人奉太子之命送來的。
他現下倒是可以不從,但他一個勇武的巴圖魯,怎麼能坐上那個妖妖艷艷、花花綠綠的繡花馬鞍呢?
「我自己的馬鞍呢?!去取來!」
「太子爺說,體悟大阿哥等辛苦,備用的馬鞍馬具都送到滄州府了,大阿哥不妨上車先歇一歇,到了滄州府再辛苦不遲!」